锦点点头,“但并非本朝,而是太祖时期留下的祸根。”
“那么久?”金暮黎略显惊奇,“那他岂不是已经几百岁?”
“是,但因修的是邪魔,容颜停驻在修成之日,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易锦将备好的点心和灵泉泉水端到桌上,“太祖夺得天下、坐稳龙椅后,开始大杀功臣。此人父亲原本只是地方儒官,因受其中一桩告密案牵连,全家被赐死,据说他那时只有七八岁,因被自己最好的玩伴甘愿替代,才侥幸逃得一命。”
易锦坐下来,轻轻叹口气,“青羽哥哥说,此人逃出府后,被他父亲好友冒险救走,但他性子执拗,愣是脸上涂泥把自己弄成脏兮兮的小乞丐,混入刑场人群,亲眼目睹全家被杀头。”
金暮黎心头一震。
“说实话,听到这件事时,我竟觉得很佩服,”易锦看着杯中泉水,出神般道,“若换成七八岁年纪的我遇到全家被抄斩的变故……”
他摇摇头,“我定做不到如此。”
别说眼睁睁看家人一个个被刽子手砍断脖子、惨死行刑台,能不能成功逃出府都是大问题。
遇到那种事,胆子小的,要么吓尿,要么尖叫;胆子大的,也不见得能时刻保持理智,直至离府。
必得有胆又有谋~~即便心中慌乱,脸上也须镇静。如此,方能逃过一劫。
有胆有谋之人天下少有,千百个成年人里都不见得有一个,何况孩子?
反正他是做不到的。
“为复仇而苟活,为复仇而修魔,可待修成,仇人早已入土……”金暮黎叹道,“我大概能猜到他用琼雨十万兵马挑起战争的动机了~~以修仙之名暗中苦修邪魔,结果却不能亲手杀死仇人,如此,胸中怨恨之气自然更加郁结。”
“嗯,青羽哥哥也说他只是需要一个发泄怨气的出口。”
“可他发泄一下,却是以无数人命为代价,”小玉儿因坐不住而乱动,金暮黎便站起身,殿内漫步走,“几百年前的事,数代之后才来算账,且被拖下水的都是无辜之人,即便不修魔、引不来天雷,将来进了地府,功过秤也饶不过他。”
“墨擎御阻止他玉石俱焚并弄清事情原委后,本欲继续插手,却被魔尊强行召回,不许他过问人界之事,”易锦也起身,一边跟着转悠,一边时不时用指甲掐点蓬松软糕喂给宝宝,“说是此人只是修魔,并非魔界中人,轮不到魔界清理门户。”
“我能明白魔尊的意思,”金暮黎看着不时伸小舌头舔咂甜味儿的小宝贝,“那人虽修得邪魔之术,修得邪魔之心,却终究还是人身,所以得把他留给人界自己教训。”
“对,就是这个意思,”易锦被宝宝动来动去的可爱小嘴儿诱惑,忍不住亲她小脸蛋儿一口,“百里赓命佛道中人设坛将他看押,却至今没有动作……难道是不想杀他?”
“大概不是不想杀,而是在为难~~别喂了,她刚吃饱奶,这会儿该睡觉了,”金暮黎轻轻推开易锦拿糕点的手,“老祖宗犯下的错,做后人的怎么处理都会被人诟病。”
人嘴两片皮,怎么都是错。
总有一部分人支持,一部分人反对。
除了金银珠宝铜钱银票,没有一件事物能让所有人都说好。
易锦放下糕点,净了手,伸臂道:“来宝宝,爹爹带你睡觉觉。”
许是一月未见,小玉儿竟看着金暮黎的脸,迟疑起来。
金暮黎笑道:“我也去吧~~小玉儿,娘亲哄你睡觉觉好不好?”
小玉儿一把抱住她脖子:“娘亲哄宝宝睡觉觉!娘亲哄宝宝睡觉觉!”
易锦露出笑容。
两大一小往易锦的寝殿走去。
当夜,青羽抱着青凤逍,不知从哪溜了回来。
次日晨起,金暮黎又在冥界待了一天,陪儿子青凤逍和闺女小玉儿游戏玩耍,吃易锦做的饭,看善水捣弄草药,听青羽说百里钊、周不宣、夏澜沨、田雪、覃孟哲。
甚至那个拼命厮杀争取立功的刑徒、前中书左丞严丁桓家抄出多少金银古董田地房产,都被青羽拿出来讲个明白。
一般来说,一个人的话量若突然比平日增多几倍,滔滔不绝没话找话,基本上都属于欲盖弥彰~~心里有鬼,肚子里有腿。
所以金暮黎既没问他拿青凤逍打掩护去了哪里,也没问他到底和谁在一起,就那么睁只眼、闭只眼的由他海侃胡吹、天花乱坠。
哎,早就不是秘密的事,还装什么装、藏什么藏啊。
一起吃饭的善水不明白,在神居住了好几年的易锦却清楚得很。
不仅有样学样假装不知,还很配合地时不时附和两声,或者面带惊讶问些相关问题。
从早晨聊到宝宝午睡时间,青羽才终于放过众人,放过他自己。
金暮黎又帮易锦哄小玉儿午睡。至于青凤逍,那小东西算是卖给他舅舅兼干爹了~~被青羽和墨擎御带得亲娘是谁都不知道了。
陪哥哥、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