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誉头衔,他要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实权。有了权,名和利自然会水到渠成。
他做着宰相,还兼领着度支、盐铁、三司等使,相当于帝国财政部长兼盐铁专卖及运输总监,是大唐帝国油水最多的肥差。
宰相,百官之首,文官一哥,同时掌控着帝国钱袋子,还要啥自行车?
然而这些依然不能满足崔胤贪得无厌的野心,他近乎疯狂地进行着争权夺利的行动。
首先是争权。
其一是排除异己,扫除政敌。
例如昭宗钦点的二号种子陆扆,曾在崔胤罢相的时候接替崔胤成为宰相,从而被崔胤记恨在心,而他又是昭宗钦点,深得昭宗信任,故而更被崔胤视作仕途上的拦路虎,必除之而后快。
崔胤抓住了陆扆的一个把柄,那就是陆扆在昭宗反正回銮时的表现。正月初一那天清晨,孙德昭等人伏击王仲先,陆扆听到消息后,换上平民服装,骑一匹小马,慌不迭地从长安城东南门逃跑避乱。于是崔胤借题发挥,制造舆论,说陆扆反对昭宗回銮。
对于陆扆来说,这是致命的诽谤。
昭宗果然对陆扆有所怀疑,于是询问韩偓的意见。
韩偓,是崔胤提拔起来的副手,也是密谋拨乱反正的参与者之一,故而得到昭宗的信任。韩偓正直忠厚,没有当崔胤的帮凶,而是替陆扆开脱,“陛下重返正位的密谋,只有崔胤和我等少数几个人知道,陆扆根本不知道。他突然听说皇宫发生变故,惊慌失措也是情理之中,乔装逃命,人之常情。如果陛下非要追究他的过错,也只能责备他身为宰相而无心为国死难罢了,怎能说他反对陛下重回正位呢?这恐怕是有人别有用心,故意挑拨离间,请陛下明察!”
昭宗虽然没有立刻给陆扆穿小鞋,但心中的芥蒂还是生根了。即便如韩偓所说,不能上纲上线、给陆扆扣上一顶“反革命”的大帽子,但陆扆终归不能算一个合格的宰相,不能杀身成仁、舍身取义,大难临头各自飞,实在是有负朕望。
陆扆如崔胤所愿,被罢相。
其二是提拔亲信,培植党羽。例如举荐王溥做宰相。
王溥,名门之后,祖上几代人都在朝中为官,有正直谨孝而闻名于世,其中他的叔祖曾在文宗朝着名的“宋申锡谋反案”中,不畏强权,坚持为宋申锡鸣冤。
崔胤之所以举荐王溥,并不是因为老王根红苗正,而是因为王溥是崔胤的幕僚,小跟班。并且也参与了迎接昭宗反正回銮的密谋,这是重要的政治资本。
其三,是敲山震虎。
无论是打击政敌,还是提拔亲信,都是在文官内部的动作。崔胤明白,要想做到权倾朝野,就要与宦官集团一决雌雄。
大唐光化四年901四月,回归皇帝宝座三个月后,昭宗晋谒皇家祖庙,大赦改元,改光化四年为天复元年。同时宣布为王涯等十七家平冤昭雪。
王涯等十七家,是“甘露事变”中的受害者。“甘露事变”发生在文宗朝835年11月,是文官集团与宦官集团的一次血腥交锋。起初是文官密谋诛杀宦官,结果却被宦官反杀,包括王涯在内的很多文官惨遭灭门,被宦官诛杀了共一千多人。
“甘露事变”的影响极其深远,最显而易见的就是在随后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宦官势力在与文官势力的斗争中一直处于绝对的优势地位。
在“甘露事变”近七十年后,忽然下诏为王涯等平冤昭雪,政治意义深远,是要对宦官势力动手的信号。
除了争权,更要夺利。
在敲打了宦官之后,崔胤就迫不及待地把手伸进了宦官的钱袋,首先收回宦官的一项特权酒曲专卖。
不要小瞧这项特权,它可以与盐铁专营,或者今天的石油、天然气相提并论,富得流油。
其实这项特权并没有明文规定,更没有红头文件的支持,只算一种“潜规则”,属于“你懂的”的范畴。
此话要从前权阉杨复恭说起,当时,杨复恭以供应禁军的军饷为由,向财政部借了一年的酒曲专卖特权,用这一年的利润贴补禁军,等于朝廷给禁军的政策性拨款。然而杨复恭却是刘备借荆州,“借一年”中的“一年”成了“每一年”,从此之后就不还了,日深月久,宦官拥有酒曲专卖特权就成了约定俗成的潜规则。
酒曲专卖特权名义上归财政部,实际上则被宦官把控,如果崔胤想直接夺回到财政部,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不要低估崔胤的权术,他没有直接收回酒曲专卖特权,而是先宣布废除酒曲专卖特权,准许卖酒的商人自己制造酒曲,然后再由税务部门向其征收税款。变相收回了酒曲专卖特权,而宦官对此毫无还手之力。
为了缓和矛盾,崔胤给宦官和禁军留出了三个月的缓冲时间,以倾销其库存,减少其损失。
实在是温柔的一刀,既打击了宦官,又增加了财政收入,获得了昭宗的支持,还获得了民间商人的拥护,当然也充实了自己的腰包。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