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相府。
书房里,苍颜白发的老者,穿着薄薄的单衣,坐在案上,焦灼万分的听着来人的禀述。
横戟的轮廓在烛火的照映下,渐渐明晰起来。
热风拂面,侍女们不停的用大蒲扇为后胜扇着凉风。
可横戟,从头凉到尾,他怕啊……
他对后相说了今夜扶苏公子夜间召见他的事情。自然,他保留了一部分扶苏公子对他说的话,将其压在心里。
后胜早就听得不顺耳。
后胜虽然算不上老谋深算,但是身为国相,很多事情他听了几句后,就大概了解其意。
扶苏公子如何会夜间突然召见横戟,分明还是对横戟别有用心。
近日朝臣对横戟的非议,他身为相国,自然也听说了不少。
但是,后相并没有戳穿横戟。一则,他没有证据;二则,横戟犯的错,他也犯了;三则,他还需要利用扶苏公子心喜的横戟。
而横戟,对后胜,亦然不是全心全意的信任。但是对他个人而言,无论是选择秦国还是选择齐国,短期内都见不到既得利益,而且两者的风险都极大。
所以,他只能将目光投向当下齐国最后的一棵大树——后胜。
外边的打更人来回的敲着梆子,笃笃笃笃地响个不停。
空寂的巷道里,时不时传出几声犬吠。
书房里,高烛噼里啪啦的燃着灯芯。烛火已经快要熄了,烛火幽微。
横戟正要继续说,忽的侍女突然进来。侍女续了灯芯,而后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秦国公子说,齐国的事,就是他们秦国的事。”
“虎狼之秦!”
后胜听了,重重拍案。
“嬴政野心极大,吞并三国还不够,而今虎视眈眈,竟然又同时盯着齐楚两国。”
横戟可没有第一手的情报。
因为,兵权不在他手里,他只是临淄城里大王的侍应之臣。
说起兵权,真不知说他们大王什么好。
说他昏聩识人不清吧,可是他却在兵权的事上,谁也不信,几十年来死死地把兵权攥在手里。
言归正传,横戟的情报,大多来自后相。
后相虽无兵权,但是他位高权重,自会有人给他通报消息。
“相国莫不是得到了最新的消息?”
“楚国那边已经传来消息,秦将蒙武已经率大军开拔到了城父,大有向寿春进攻之意。”
“若是秦国打下了楚国,下一个,就是我们齐国。”
横戟战战兢兢。
后相却很是从容。
“那倒未必。”
后胜说罢,对着横戟诡谲一笑,似是已经胜券在握。
“莫不是楚国有了什么力抗秦国的法子?”
横戟也不免对此事抱有幻想。齐国能保住,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后胜却不肯对横戟多言。
外面的谣言满天飞,而且事实上,他也还没有代大王和楚国商议好。
齐国出兵,可谓是冒着极大的风险,若是没有个万全之策还有更多的利益作保障,他们齐国自然不会贸然出手。
尤其是如今魏国大梁被秦国占领,楚国和齐国两国联军,无疑难度更大。
横戟见后胜不愿告诉他实情,自然气恼不已,他隐隐觉得自己已经被后相排斥了。
“夜已经深了,横戟也就不打扰后相了。”
“慢着。”
后相忽然又道。
“汝去探探秦国公子的口风,这榜也张了,秦王的威风也在我们齐国耍尽了。那秦国公子何时归秦?”
横戟听了,顿感为难。
“这让横戟如何开口?这不是摆明了我们齐国要赶着让秦国公子回咸阳吗?”
横戟又想到,方才扶苏公子已然对他的拒绝不满,若是他再冒犯,惹怒秦国公子。
少不得,秦国公子会在大王面前参他一本,逼得大王向对付周子一样对待他。
“一旦惹怒秦国公子,秦国便有了借口发兵。”
后胜听了,抚着长须。
“横戟,此事,朝中也唯有汝能成。而且汝既然得扶苏公子夜间召见,足见扶苏公子对汝很是信任。国难当前,汝难道连试问秦国公子这点小事,也不肯为齐国做?”
后胜指责着横戟,对他意欲拒绝非常不满。
横戟听着,气在心里。
这个老匹夫,口上说着什么试问,还说自己与秦国公子交好,显然是要弃自己于不顾。
由此,横戟更是确定,后相如今已经不再信任他了,他如今就是那棋盘上的弃子,毫无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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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横戟果真去了相府。”
扶苏自然是睡不着的,他已经端详了案上羊皮地图近乎半夜。
池武接到了消息,第一时间前来通报。
扶苏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