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晃了晃脑袋,两手托腮撑在漆案上,听着王绾拖着长长的调子讲故事。
乱世什么的,嬴政并不晓得。
嬴政只知道,他讨厌赵国。
而燕丹,也讨厌赵国。
所以,他和燕丹成为了好朋友。
因为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嬴政忽然道。
“寡人虽然如今年纪小,但是不代表寡人什么事都不懂。”
王绾正说着,听到这话,先生愣了半响。
“大王要对臣说什么?”
嬴政坐在上座,两绺头发在额前垂着,一双眼睛很是明亮,还散发着锋芒。
嬴政双手筒在袖子里,肩膀微微耸起,似乎是一副防备的姿态。
王绾又道。
“大王说什么都可以。”
嬴政这才说。
“寡人听说,一个国家的君王,有对国中所有人发号施令的权力。”
王绾听了,微微垂头思索片刻,而后才看向嬴政。
“大王听来的没有错。”
嬴政将身子往前探了探。
“寡人知道寡人现在年纪小,还不能亲政。待吾加冠之日,吾必派军攻打赵国。”
听到嬴政忽然间冒出来这么一句,王绾有些惊讶。
“大王为什么要派兵攻打赵国?”
关于这个,嬴政并不肯回答。
王绾很是恭敬的低下了头,也没再追问,继续讲他该讲的。
嬴政听他父亲说过,他是大王,他说什么,其他人都要听。但是其他人问什么,他用不着回答。
但是,也只有王绾是这么做的。
嬴政开始对眼前这个年轻男人有了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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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嬴政的记忆里,赵国邯郸,自然是他最为厌恶的地方。
那些巷子里的孩子,经常爬到他们的宅院的墙上,然后朝里面扔东西,想方设法砸他,还出言辱骂他和他的母亲。
“他们都是一帮没有读过书的人,不识字。公子不要理会他们就是。”教嬴政认字的师傅这么跟他讲。
嬴政点点头。
是啊,只有不识字的人才会口出恶言。
但是,嬴政并不喜欢这个教他念字的师傅,因为他看嬴政母亲的眼神不一样。
有时候,那个师傅,会让自己出去玩,留他和自己的母亲两个人在家里。
嬴政知道,他们肯定是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后来,嬴政自然而然就知道了他们在做的见不得人的事情是什么。
嬴政通常是对他的母亲没有什么话可讲的。
而对他作为赵国人的母亲,赵国人也很是厌恶。所有妇人,也全都避开他的母亲……
而对于嬴政,赵人更是厌恶。
除了燕丹,没有人会和他玩。
赵人给他的,不是谩骂侮辱,就是欺负他母亲。
旧事在脑海里又翻腾了一遍,嬴政想到这里,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王绾正讲着,他没想到大王根本没在听。
嬴政忽的用力拍了一下漆案。
“没有为何不为何,寡人一定要灭了赵国。”
即便是一国之王,但是这话出自年纪十三岁的一个少年之口,王绾听了,还是异常惊讶。
也亏得是王绾,若是其他人,对于这么一件事,听了也就算过去了,不会多想。
可王绾对此事伤了心,再后来王绾隐隐约约从太后那里听到了一些事情,而后王绾才得出了结论。
原来大王在赵国邯郸饱受欺凌。
一开始,王绾也觉得很奇怪,瘦死的骆驼都比马大,何况当年还是他们秦国太子的孩子。
普天之下,最为强大的,莫过于秦。
大王既然是秦国公子,赵国人礼遇还来不及,如何会欺辱公子呢。
何况,当年先王回秦,也说,赵人对他甚是恭敬啊。
赵国应该对当时身为秦国太子之子的大王异常恭敬才是。
但是算算时间,王绾很快就想明白了缘由。
长平之战,是一切的开始。
时至今日,坐在马车上的王绾,还是把一切都归溯到长平之战。
如果没有长平之战,赵国不会投降,也不会和秦国有那一次议和。如果不议和两国也不会互相派遣质子。而不派质子,那么先王就不会被派去赵国。
若先王不去赵国,那么先王就不会遇到吕不韦,更不会有后来华阳夫人收先王为义子,而后被安国君立为世子的一系列事情。
显然,一切的开始,都是长平之战。
而且,当年先王若是没有去赵国,如今他对着的秦王,或许也就不是如今的这个大王。
而天下的局势,也另当别论。
长平之战,说到底,那是一场中国之地上从未有过的战争。
赵国四十万军队被坑杀,赵国有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