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意思,下臣明白了。下臣这就回章台复命。下次来时,下臣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扶苏在华阳宫静候佳音。”
扶苏听了,自然大喜,而后拍了拍手。
“来人,送赵常侍。”
送走了赵高,扶苏用自己的手指,微微弹了一下剑身。
窗外黑漆漆一片,却忽的亮如白昼,紧接着,从远处的山峦上传来几道隆隆雷声。
大风一阵阵拍打着窗户,急雨如豆,噼噼啪啪打的窗户作响。
扶苏主动推开耳室的门。
耳室内漆黑一片,藉着堂内的亮光,可以看到,高渐离盘坐在地上,双手端在膝上。
申聿拿了烛台从外室走了进来。
高渐离的苍白面颊映在两人眼中。
烛火烘托映衬着中年男人瘦削的面颊,越发显得苍白,眼中倒是深邃,满含复杂,还有一丝愁苦。
扶苏看向高渐离。
“本宫施恩于汝,保你一命,为何不谢?”
高渐离神情淡漠。
“素闻秦国太子狡诈多计,我怎知,这是不是又是你们的奸计。”
扶苏听了,反而笑笑。
“你倒是有骨气,不过你不是荆轲。。”
高渐离听了,自然抬头看了这少年。
确实,高渐离内心一直都很疑惑。
他不是荆轲,只是一向佩服荆轲的勇气。
甚至于,即便他被荆轲刺杀秦王一事连累了,他高渐离还是没有埋怨过荆轲。
根本原因在于,秦王嬴政是暴虐之君。
天下士人,当人人得而诛之。
扶苏肃容。
“今日,本宫能保你生,他日本宫也可要你死。”
高渐离不明白。
“何必如此麻烦?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
扶苏还什么都没问呢。
扶苏用手指敲了敲剑柄。
看来,他果然知道不少东西。
但是,权力之剑在手,就没有他们扶苏撬不开的口。
不过是因势利导还是威逼利诱的问题。
对于高渐离这样有些气节,以荆轲为友的对象,显然是要选择前者。
“今日既然被你们逮到,是我早已料到的结果。要杀就杀,要刮就刮。大丈夫,生有道,死亦有道。”
扶苏肃容:
“不愧是燕国乐圣,不知道燕王听到你在咸阳说的这番话,是否会感动不已,从而决定与秦决一死战呢?”
高渐离听到这话,顿时哑口无言。
扶苏这才抓到了高渐离的软肋。
对付这种高士,就要站在更高的道德制约点上。
“天下共苦不休,君父忧心烈烈,一统中国之地。国一也,便治民也。如何百姓刚要过上战事结束的日子,你却要站出来,做这天下的罪人呢。”
高渐离听了,冷哼一声。
“虎狼之秦,屠六国之民百万,天下皆知。而今以战止战,关东百姓看似顺从,实则多有不服,秦之天下焉能长久?”
扶苏听了。
陷入默然。
“这话,竟能出于一个乐师之口?”
乐师,这个行当,通音律者都可以进入。但是这其实是个贱业。
一个操持贱业为生的人,如何会说出这也一番高论。
由此可见,他之所以做出了和历史轨道完全不同的事情,主动入秦,背后确实是有高人支持。
竟然将秦国灭亡的原因之一扯了出来。
扶苏当即想到了一个逆骨铮铮的人的名字。
高渐离撇过脸去,闭口不言。
这话确实最先不是出自他之口,那是张良先生所言。
扶苏看到高渐离这张固执倔强的驴脸,预感到,事情似乎变得更有趣了。
“高渐离——你可有想过,若是你刺杀的罪名坐实,将有数万人因你而死。”
高渐离听了,自然是不信的。
这秦国公子想要从他口中套出话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高渐离,受张良先生之托,孤身赴秦,为的是随机应变,向张良先生传递情报。
只是,计划不如变化。
冯家将他在府中养了半年,忽的决定要把他献给嬴政。
高渐离根本事先没有料到,匆匆忙忙想要修书一份给‘家里’,但是却被冯去疾阻止了。
冯去疾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他认为高渐离觐见嬴政能否留在宫中的事情还未定下,要等他入宫得宠后再去向家中寄信。
高渐离当时寄人篱下,而冯家充当着高渐离的衣食父母,所以他只能听从冯去疾的话。
现在,冯家,他是已经不能指望了。
见高渐离一脸疏离冷漠,显然还是要负隅反抗。
“你以为,你只是个普通乐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