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扬名,陛下脸上亦然有光。
这是一场给天下士人看的论辩。
更是一场在朝之学和在野之学的辩论。
李斯赢了,意味着他秦皇赢了。
赵高决定一探皇帝陛下心意,还因为就在刚才,陛下还亲自命人将笔录副本交给太子。
虽然,陛下将这副本命人誊抄了多份,还给了王绾、冯去疾、顿弱、茅焦等人。
但是皇帝陛下第一个指名要交付的人就是太子殿下。
看得出,皇帝陛下还是惦记太子的。
赵高自以为他像往常一样选对了时机,趁着四下无人,忽的对着嬴政道。
“陛下,臣有一言。”
嬴政蓦的抬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让赵高看着不寒而栗。
赵高以为那是错觉,他最近处理的事情太多,眼睛花了。
因为皇帝陛下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赵高定定神,用他早已准备好的托词对嬴政说:
“陛下,恕下臣直言。太学实则为太子心血,当然太学是为皇帝陛下招纳天下贤士之用。可为何诸子齐聚,皇帝陛下却不让太子殿下前去呢。下臣听说,百家齐论,好生热闹,李祭酒一人力辩诸子门生,而太子殿下素善辩合之术……”
一如既往,剩下的话,赵高没有继续说。
嬴政收起笑容,将正在处理的奏简合起。
赵高忽的慌了,他才意识到,方才他看到的那记眼神不是错觉。
“朕得知,许鹿不日将要入咸阳为吏。”
许鹿——
赵高只认得一个许鹿。
他女婿!
赵高当即僵在地上。
外面忽的电光一闪,黑夜猛地亮如白昼,旋即远处又传来一阵轰隆雷声。
闪电无情的抽打在大地上,噼噼啪啪,一顿猛抽。
外面的雨忽的下的又大又急,像是有人猛地将攒了好些时间的水珠子全部砸向了地面。
外面噼噼啪啪风声雨声雷声乱响一通。
这天很是诡异。
蕲年宫内。
嬴政的面容在明烛的照耀下显得很是白皙,沉静之中蕴含着震怒。
赵高闻言,怔了好一会,外面电闪雷鸣,雷雨交加,狂风大作,而他又身在蕲年宫。
蕲年宫可以是全天下最为安适的遮风避雨之所,但也是全天下最为危险的地方。
那件事忽然在赵高脑海里一一涌现出来,而后便是他接二连三的给太子殿下传达一些消息……
虽然,太子主动终止了他的提供。
赵高脸色早已变得惨白,两条腿也软了下来。
这个时候作揖是没有用的。
人怕极了,就会跪地求饶。
这是经常侍奉嬴政久了,赵高从旁观看得久而久之得出来的结论。
许多人触怒了皇帝陛下,便下跪辱尊以求皇帝陛下改变心意。
赵高伏跪在地上,浑身打颤。
“皇帝陛下恕罪,此事绝非下臣之意。”
这,是实话。
不是他有意要拉拢太子的。
是太子主动帮了他大忙。
嬴政闻言,他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在他亲政之前,宫中争权夺利的血雨腥风从未停止过。但是在他亲政之后,咸阳宫只有一个主人,如今的天下也是。
这证明了他在一些方面确实有所疏忽,王位的继承,始终都是大问题。稍有不慎,朕膝下,有十八子。
但从另一方面看来,他当初的立储之决并没有错。
一个不渴慕权力的人,绝对不会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你跟在朕身边多少年了?”
赵高闻言,两眼一僵,整个人完全慌了。
此刻他只觉得他的后脊骨像是被寒水所浸,后背更是一片冰凉,透到心田里。
“陛下饶命。”
“陛下恕罪。”
“此事绝非下臣之意。”
“请皇帝陛下明察。”
…………
赵高趴在地上一个劲的求饶。
外面风声雨声雷声,混响一片,戍卫的士兵受在外面,雨水忽的泼洒到他们身上,沿着铠甲向下流的同时,也入侵内里布衣。
这呜呜咽咽的求饶声在这样的雨夜,听起来让人觉得十分可怕。
负责宫中安全警卫的卫士令匆匆冒雨前来,他向嬴政禀明,需要撤去一些不必要的防卫,将士们可立在雨中戍卫,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嬴政欣然同意。
赵高求饶了半响,也被卫士令看了个正着,他这副模样颇为丢脸。
此刻,他也明白了太子当日立殿中为诸臣相观的窘迫。
只是赵高等了半天,始终没有听见皇帝陛下发声,对他的事情发出判决,赵高壮着胆抬头微微看了嬴政一样。
嬴政面色铁青,很是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