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至此时。
一楼的战斗基本已经结束。
所有敢于冲上前的日军都被密集的弹雨扫倒在地,最接近楼体工事的日军也倒在五米之外。
硝烟中,三八大盖特有的枪声已经渐不可闻。
日军有超过200人正沿着仓库两翼的射击死角向废墟里逃窜,楼上的火力点正在追着他们的屁股扫射,期望在他们逃离之前多留下几个在战场上。
不过那也无所谓了,加上留在楼内的,日军在这轮进攻中折损一半人马是有的。
日军步兵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但守军方面也不是毫无损失。
哪怕是有厚墙和沙包工事做保护,负责防御正面阵地的一连被弹片和跳弹击伤的士兵也超过了十人。
日军淞沪派遣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将阁下或许应该感激他们遇到的是一名低调的中国指挥官。
否则,将双方战损做个对比的话,或许四行仓库的军功薄上会记上一笔气死日军大将一名的功绩。
但牺牲总归还是会有的。
和平的世界中你都不知道意外何时会到来,更何况是战场上。
“铁蛋,你别说话,会好的!”老黑企图扶起自己的士兵,却发现自己的兵口鼻涌出大量的鲜血,他想说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医护兵,医护兵,来看看铁蛋怎么了。”老黑手忙脚乱的解开自己士兵的上衣,却没发现任何伤口,只能高声呼喊医护兵。
连部医护兵赶过来,在略作检查后,却只能默然摇头。
“你骗我,你骗我!”老黑怒睁双眼拒绝接受这个结果。“铁蛋身上都没弹眼,他怎么会死?”
医护兵看着情绪激动的老兵,嘴唇翕动,却终究没有说出理由。
士兵身上是没有枪眼,那枚重机枪子弹也被头盔的弧角弹开,头盔避免他被一枪爆头,却依然要了他的命。
机枪子弹巨大的动能产生的可怕力量,直接透过钢盔的固定带折断了他的脖子,连同颈椎,那比枪伤还要致命。
“老黑,铁蛋已经牺牲了。”赶过来的唐刀微微叹息,却只能告诉悲恸至不能自己的老黑这个消息。
“铁蛋!你狗日的说话,说话啊!你想说什么,跟哥说啊!”老黑眼中淌下两行热泪,紧紧的将已经悄无声息咽下最后一口气的上等兵软软的身躯搂在怀里。
“我跟婶子保证过的,会带你回去,你这让我咋去给婶子交待啊!”
“那是老黑的弟弟!”老兵油子低声在唐刀耳边低语。
唐刀这才知道。
死去的上等兵是老黑的堂弟,而老黑自幼父母双亡,全靠叔婶拉扯大,堂弟和他的亲弟弟也差不多。
当兵后回过一次家乡探视叔婶的老黑为了报答叔婶养育之恩,将堂弟带到军中,一月六块大洋的军饷着实让叔婶在乡间扬眉吐气了一把。
岂不料仅过了两年,淞沪大战就爆发了。
现在,被他拉进军队的堂弟战死了,你说老黑如何不悲痛欲绝,他又有何脸面回去见他的叔婶呢?
默然片响,唐刀没有劝沉浸在悲痛和自责中的老黑,而是说道:“老黑,人死不能复生,哭没用,你想不想看日本人是怎么哭的?”
“长官!”老黑一张黑脸上挂满泪水看向唐刀。
他应该没明白唐刀的意思,其他围拢过来的士兵们应该也没明白。
“相信我,我会让日本人哭的更惨!”唐刀却是拍拍老黑的肩膀,双眼凝视向战场。
战斗其实还没结束。
步兵们在鏖战的同时,机关炮和几辆日军坦克的战斗也同样如火如荼。
不过,因为在高高的楼顶上又背靠租界,而日军因为自己步兵都还在楼下,山炮无法炮击,没有射界的日军坦克基本上都是处于被机关炮吊打的状态。
距离最远的那辆89式坦克因为有弄堂和一些破损房屋的保护,终究是得以逃脱大难。
但距离仓库最近的两辆89坦克就没同僚那般好运了,哪怕他们极其明智的调转车头疯狂向两翼逃窜,可暴露在仓库面前的的坦克侧翼横截面实在是太大了。
12毫米的钢板对于重机枪是不可逾越的坚墙,在20毫米的机关炮面前,却比一张白纸的防御度强不了多少,沾上就是一个大洞。
一辆89式坦克仅仅只逃了不过100米,就被三枚机关炮炮弹穿透,不知道里面的坦克乘员具体状况,但失控的坦克一头撞在一栋废墟中再也动了。
彻底丧失动力的坦克紧接着又遭到了至少五六发炮弹的洗礼,两挺机关炮才又追逐着另一辆已经逃窜至300米外的89坦克狂射。
这一次,逃到死角没有暴露侧翼的89式坦克几乎可以逃出生天,但雷雄射空弹板里最后一发炮弹却打中了其尾部的柴油发动机。
坦克尾部冒出浓浓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