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左翼500米外的日军第3步兵大队临时指挥部。
胁板次郎坐在小马扎上,于昏暗的灯光中微闭双眼,似乎在神游太虚。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日军大佐缓缓睁开双眼。
“租界内的帝国情报人员电文发来了?”
“嗨意!联队长阁下,晚间给我军提供绝密情报的‘富士山’刚刚来电,敌第88师524团一营已有一个步兵连过河完毕,另一个步兵连掩护着一部分重装备正在过河途中,根据其兵力估算,尚有一个步兵连和机炮连大部殿后。”牧野俊手里拿着租界那边发来的情报,低声汇报道。
“这帮该死的中国人,到这个时候还如此谨慎。”胁板次郎眼中闪过愤恨。
必须得愤恨!恨这支中国军队是因为其给第36步兵联队予重创,而愤怒则更多源于被欺骗。
晚十时,隐藏于租界西方联军高层身边代号为‘富士山’的帝国高级间谍给淞沪派遣军司令部发来密电,第三师团上下才知晓和自己对战数日之敌的具体编制和详细人数。
没有一个团,也没有中方报纸上吹嘘的‘八佰’,竟然只有区区400人。
八倍于中国人的兵力,竟然被打了这样一个落花流水,这让第3师团上下情何以堪?
胁板次郎这个超级倒霉蛋被暴怒的日军中将在电文中骂了狗血喷头。
本来,已经被打服软的日军大佐今夜不打算出什么幺蛾子,就准备等着中国守军进入租界,再利用外交压力迫使租界方面屈服,直接去收割胜利果实。
但被恼羞成怒的师团长阁下痛骂一番后,知晓了仓库守军真实兵力的胁板次郎又有了新的想法。
把他们放过去一大半,来个半渡而击,让已经去往租界的中国人眼睁睁看着他们殿后的战友被消灭,是不是一副无比赏心悦目的画面呢?
必须赏心悦目,想象着已经被租界驻军缴械的中国军人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同袍被自己一一击杀、却无能为力的表情,日军大佐都想放声大笑。
哪怕最后的那些人重新缩入仓库内抵抗,他也不担心,400人拥有坚固堡垒和足够的重火力,他打起来费劲,但若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兵力的话,他第36步兵联队现有的2000号人一人吐口口水都能把他们淹死的吧!
“尹藤少佐,命令你的重机枪中队,可以进入阵地了。”胁板次郎站起身,脸上阴恻恻的。
“同时,第3步兵大队全体进入战壕,枪口对准租界驻军,若对方有攻击我方行为,我授权你可以反击。”
“嗨意!”尹藤中二垂头领命。
目光转向一旁的牧野俊,沉吟道:“牧野君,请你于五分钟后将此封电文发往师团部,请他们转发于租界驻军司令部,电文如下:
我军攻击中国人是在我们的战场上,贵军有何异议,请与我淞沪派遣军司令部联系商议。
但若有攻击行为,我方视同战场之对手,将不再遵守先前帝国和贵方之互不侵犯之协定。枪炮无眼,亦不能保证贵方平民之生命安全。”
“嗨意!”牧野俊立正领命。抬起头有些不解:“联队长阁下,我们只动用重机枪?不用步兵炮吗?”
“不,不,用步兵炮容易将那座本就不太坚固的小桥炸毁!”胁板次郎眼中闪出残忍的光芒。“如果不给他们留条退路,他们怎么能前赴后继的通过那座桥呢?”
牧野俊倒吸一口凉气,到这一刻他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这位上司的打算。
够阴够毒!
阴的不是放过对手主力,仅攻击剩下的那一部分兵力的所谓半渡而击,而是留下那座小桥。
对于中国人来说,主力已经撤退,锐气已失,唯留少量兵力的他们,不可能再缩回仓库,唯一的生路就只能是那座桥,冲过去,就能活,不冲,只能是死。
那是人性,最正常不过的求生。
但,看似是唯一的生路,却是彻底的死路,绝路。
这一次,第3步兵大队可是卖力的将其剩余的8挺重机枪全部藏在战壕内,长不过30多米的桥面将会被每秒超过50发子弹的钢铁洪流给覆盖。
想通过这座桥,一名全副武装的军人最少也要跑8秒,那他就要经历数百发子弹的洗礼。
没有任何遮掩的桥面,这样的子弹密度下,没人能跑得脱。
这一次,中国人已经运走了至少一半的迫击炮甚至机关炮,重机枪阵地的威胁减至最小,可以毫无顾忌的扫射。
毒的是,胁板次郎就是要当着即将被惊醒的中国普通民众和等待他们归来的战友的面,将那些位于最后方的所有中国军人,残忍的射杀在桥面上。
不敢过桥的,也逃脱不了灭亡的命运,甚至不用等到天亮,已经严阵以待的两个步兵中队就会打着手电筒进入大楼,将他们找出来,杀死,把尸体抛入苏州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