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屠我金陵,他日便有可能覆我羊城,光是读书,救不了中国,思及于此,儿子决意从军,从此不能再于您身前尽孝,请您恕儿之罪!”青年含着眼泪向妇人连磕三个响头。
妇人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面露悲戚,良久才轻声道:“儿子,你父亲重病缠身,缠绵病榻已经一年有余,家中你幼弟还年少,你如何忍心让我这当妈的一人撑着这么一大家人?
而你此去从军,更是生死未卜之事,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父亲那定然是活不成了,那时,你沈家祖上数代才留下的家业尽败之你手,如何就像你说的一区区不孝之语就可以宽恕的?你不仅是对父母家人不负责任,也对不起你沈家列祖列宗,将成为沈家的罪人。”
妇人显然是不想自己精心抚育的儿子就这样贸然投入战火之中,尽自己所有努力进行阻拦。
她是中国人,可也是母亲。
但凡是母亲,就没有人愿意亲手将自己的儿子送上几乎是必死的战场。
北方战场,中国军队阵亡超过十万;淞沪战场,伤亡三十万;金陵守卫战,超过十万守军,最终能生离战场的,不足十分之一;
这些数字背后,都有一双当娘的已经哭瞎的眼睛。
而比这更痛苦的,是不知。
当娘的倚在村口,日夜翘首以盼,盼自己的儿能归来,哪怕他成了残疾,没了手没了腿,但只要回来喊自己一声娘就好。
当娘的能把他养大,还不能再养他一生吗?不外乎就是多吃些苦嘛!儿不死,娘不亡!
但,没有讯息!只能苦苦等待,等待着那个无比缥缈的消息。
家境极好有着良好教养的妇人,没有用棍棒或是寻死觅活来阻止儿子的不智之举,只是分析其中利害关系,希望跪在堂下的儿子能回头。
显然,她注定失望。
已经下定决心的青年,不再分辨,一直长跪不起,哪怕妇人愤怒不已离开,也一直跪着不动。
整整一天一夜,跪得膝盖肿的老高,只是家中老仆悄然送来的饭食清水却被他吃个干净。
想从军,就必然得有足够的力气,青年却是不会去折腾自己的身体。
终究,再次从昏睡中醒来的中年人听妇人说儿子还在堂前长跪,木然片响,轻轻挥手,闭目再不说话。
妇人眼中终是流下泪来。
她知道,她没法留下心爱的儿子了。
一个装了二十条大黄鱼的牛皮箱被放到了长跪的青年身边,家中老仆满眼不舍的告诉青年,这是老爷夫人给的,算是捐给军队购置军械抗击倭寇之用。
青年大喜,踉跄着起身,提着牛皮箱走出家门,再回首看着逐渐关闭的家门,却不见父母幼弟的身影,心中悲意翻涌。
他如何不知父母之心思。
家中生意为运输行当,因为战乱,生意早就大不如前,此时拿出家中积蓄给他,不过是让他可以购买大量军械,军中长官对他定然会大为照拂。
他们,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活着,仅此而已。
不来相送,不过是怕触景生情。
“父亲、母亲,自古忠孝难两全,还请再恕儿子的不孝。”青年涕泪长流,对着大门再度跪下,狠狠磕了三个响头。
而后,提着牛皮箱,毅然掉头离开。
殊不知,就在大门背后,妇人早已是热泪长流,想不看,却终究是近乎贪婪的从门缝中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久久伫立!
母子二人皆是不知,此一别,是经年再见,还是永远!
但,中国空军却迎来了他们未来几年内最出色的飞行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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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像沈姓青年这样泪别双亲的场景,并不仅仅是孤例。
告别,不仅在遥远的南方,也在中原,也在北方。
崇山峻岭中,有一座小小道观。
一共五间房,位于中间的大房子里供奉着面目肃穆的道德天尊,两侧厢房里则供奉着两尊面目狰狞手持兵器的神祇。另外两间房一为厨房,一为厢房,应该是道士居住所用。
道观虽小,但看其大殿之前的香炉上插满了已经燃尽的长香,想来香火还算鼎盛。
只是道士,却已只有两名。
而且一名年轻的小道士还已经提着长剑,背着行囊要离开。
“师弟,师傅师兄他们临走之前可一再交待我要好好照拂于你,你天资聪颖,最能继承师傅之衣钵,可你这一走,若师傅师兄回来,莪可怎么对他们交待,你不能走!”年长的道士拉着小道士的手,苦苦哀求道。
“师兄,师傅常说,我修道之人当坚守本心,而我此次下山,不过是追随我的本心罢了,还请师兄放手。”小道士轻轻揉了揉眉间,却揉不散眉宇间的那丝阴郁。
那不是他匆忙间做出的决定。
原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