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肉汤,他无奈地笑着张口接下,我总结道:“那他这样委实要不得,你让他抄他就得抄,你才是他君上。你不能太纵容他。”
绯颜来了些精神,赞同道:“阿妹说得在理,我不能太纵容他。一会儿我便让他给我抄,不抄我便将他遣回夫子那里。”想了想,她又补充道,“阿妹你有没有觉得方才玄寒走时有点不高兴?”
我思忖道:“是有点。方才你夸阑休是好青年,莫不是忘记夸他了?”
绯颜点点头道:“看不出来玄寒还是一个爱虚荣的人。”
于是一碗肉汤下肚,绯颜让阑休照顾好我,而她自己则匆匆出了园子去让玄寒帮她抄课业去了。
今日绯颜还是没去学堂,玄寒服软了,当真去向夫子请了一个月的假。
缘由是我要七七四十九日每日都剜出心头血来,出错不得,绯颜作为我的阿姊不能放任我不管。即便是有阑休在她亦是不怎么放心。
于是玄寒给了我这个锦公主莫大的面子。
到了万丈海底,我看见道殊正静静地躺睡在水晶棺来,形容万分安然。即便仅仅是一尊丹蜡所刻的雕像,都让人觉得一切那么美好。
绯颜与我说:“自古剜心头血就是一件痛苦非凡的事情,几欲剜心而不得。流锦你需得承受这般痛苦七七四十九日而不间断,受不受得住?”
我手指自道殊唇边抚过,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是我受不住的。”我掀起眼皮看了看绯颜,复又看了看阑休,微微笑道,“这七七四十九日,便让我一直与他一起睡在这里罢。”
阑休低着眉不语,绯颜便应了我好。
后来我抽出小寒刀,褪去几层繁杂的衣裳,将小寒刀伸进里衣里的心口处,咬紧了牙关稍一用力,小寒刀的刀尖便穿破了我的皮肉,刺入到我的心窝子里。那里,生长着一颗玲珑心,刀尖又在那颗玲珑心上,轻轻划开道小口。
只那一下,霎时我感觉我整个人都疼痛得麻木了。
一粒鲜红的血珠自我心口里飞了出来,我看着它飞落在了道殊的唇上。继而……细小的血线同样自我心口里牵了出来,许多粒凝固住的血珠飞在道殊的身体上方,每个角落,最后缓缓下坠直至完完全全地沁入了他的身体里。
淡淡的红光开始笼罩着他,那红光里,平白无故让我生起许多幻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九重天上的那座巍峨的焱采宫里,看见了焱采宫里的火神,每一个神态都显得那样的真实,只要我走近一些伸手就能触碰得到他。
后来,背脊一凉,我不禁阖上了双眼,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昏沉之中。我知道,那是绯颜让我陷入沉睡,我说了我要在这里陪他七七四十九日。
意识还没完全消退,清然的气息袭鼻,有人将我抱进了水晶棺里,让我躺在道殊的身边。我依恋地凑过身子去,搂紧了道殊的腰肢。
上方,听得绯颜一句轻叹:“饶是睡着了,每日你仍旧能感受得到剜心之痛。我们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别人代你承受不来这痛。”
再痛又何妨呢。手臂抱住道殊的腰的那一刻,我觉得我圆满了。那样就足够了。
我慢慢开始沉睡,一重又一重的梦境接踵而来。梦里,光景依旧,我却很清醒,心口那里的疼痛不断地在提醒着我我是在做梦。
那日,天气晴好,一池波光滟潋。
小池塘里的风拂过来,带着一股怡人的凉爽。池边的小亭子里,道殊腿随意慵懒地搁在亭里的长椅上,修长的手指拈着一只酒盏,眯着眼睛一边歇凉一边喝淡酒。
我便趴在石桌上,时不时伸手往果盘里抓葡萄往嘴里送。趁道殊没注意,我就抓一颗,道殊一看我,我就佯装吹风赏景。如此一来,一盘葡萄很快去了一大半。
那个时候,我刚来焱采宫不久,是道殊座下的近侍童子。
恰逢有仙婢来报,倒是几位花仙子来了焱采宫,给道殊带来了芙蕖花的花种。道殊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光池塘,似笑非笑淡淡道:“是该在这水里撒几朵芙蕖花,这光秃秃的没个什么景致。”说罢便看着我。
我抓了葡萄黏糊糊的双手在身上擦了擦,问:“你很喜欢芙蕖花吗?”
道殊挑眉:“难道我不能喜欢芙蕖花吗?”
我认真地看着他,道:“你若喜欢,我便去为你去花仙子那里拿花种。”
他愣了愣,戏谑道:“流锦今日突然变得很乖巧,让本君很不适应。”
我不知为何,蓦地酸涩了眼眶,故意翻出一个大大的白眼,努嘴道:“作为神君的童子,这些事情都做不到那就白为神君的童子了。”说罢我急急转身。
不想,心口突然疼痛得剧烈了些,我猝不及防,弯腰便捧住了胸急急喘息着。身后又是他懒洋洋见怪不怪的声音:“莫不是又肚子痛了立马要去茅房,于是不能替本君去拿花种了?”
我咬咬牙,咧了咧嘴,道:“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