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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就算去了又能怎么样呢。那又不是给我的。
青夜君不在,我便在杨花树脚下,独自一人赏月品酒。我将各种口味不一的花酒一一摆在面前的案几上,各种都尝了一些。约摸是窖藏时日不久的缘故,怎么尝都不醉人。
我撑着下颚,寂静地看着案几上的酒盏,不禁嗤笑:“不醉人的酒能算是个什么酒。”一股无名的冷风拂来,将我身后的杨花树都拂得飘飘洒洒窸窸窣窣。纯白色的小花瓣跌入了酒盏那清冽的花酒当中。案几边上,赫然出现了一抹人影。
我连眼皮都没掀一下,就道:“左数第二杯是杨花酒,你可尝一尝。”
他伸出修美的手果真去端了我所说的杨花酒,道:“为什么迟迟不回来,阑休很担心你。”
我仰头看去。银白的衣袍,银白的眼眸,清俊绝伦的面,安沉寂静的神情。果然是父尊,竟还是来了九重天。我道:“我酿的杨花酒好喝么?”
父尊道:“比你母上当年酿的更性烈一些。”
“那究竟好还是不好。”我问。
他说:“不见得就好。”他负着手,眯着眼睛看了头顶的杨花树半晌,杨花落在他身上,他问,“还想倔强到什么时候。”
我挑了一盏芙蕖花酒,一仰而尽,道:“我也不晓得。兴许早就已经不再倔了,也兴许直到繁花调尽沧海桑田都不知悔改。”
父尊说:“现在,便随我回去。”
我笑笑,道:“现在我还走不得。我还在跟青夜君学酿酒,我还没能酿出世间最美的酒,还没能给他品尝。等做完这些事情,指不定就觉得累了,便会回来。”
他骂了一句:“你这个不孝女。”
我看着父尊,看着他即便是骂我面上也未显出怒意,道:“其实你与母上一样爱我疼我。要是我母上还在的话”
父尊打断我的话:“少拿你母上来压我。”
要是我母上还在的话,也该是如父尊眼下这样为我蟹操心头疼了。父尊将我自树脚下拉起来,我挣脱不开,他硬是要带我离开这里。
我笑道:“父尊,你不是说再也不管我了的嘛。”
父尊道:“不管你,眼睁睁看着你将自己作践成什么样子吗。”
“哪里算是作践”,我道,“绯颜阿姊都说了,人这一生怎能没几次情伤。我这伤了一回之后,下回也就有些经验再不胡乱碰这些东西。我这是在成长,跌倒了父尊应由我自己爬起来。”
父尊动作顿了顿,道:“那以往你跌倒的时候为什么不这样说,反倒是怪为父不够疼爱你。”
“以往”,我道,“以往那是我太不懂事。”
父尊清清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欲带我出食神府,道:“你也晓得你太不懂事。”
这种情况下,别想着我会从父尊手里逃脱,索性我就不逃了。问:“你就这样带着我走出去,不怕被发现啊?被发现了就惨了,我俩谁也走不脱。”
他道:“为父想来就来,还没有哪个拦得住我。”
只可是,还没走几步,迎面便来了一个人,带着淡淡的语气道:“是没有哪个能拦得住你,可好歹也是来我的地方,打算不打个招呼就走么?”
我定睛一看,来人葱绿的衣裳,不正是去焱采宫参加夜宴的青夜君又是哪个。父尊周身的寒气忽地就凝了起来,道:“本尊来带走自己的女儿,为什么要给你打招呼。”
青夜君道:“可她还不愿意走,你都舍不得纵她一纵?凡事总得要她自己彻底放下,她的心结,哪是你我能够解得开的。”
见我点头,父尊便不再说话。
青夜君又道:“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父尊冷冷地哼了一声:“就像当年你答应帮我照顾斐澈一样么。”
青夜君浑身一颤,抿着嘴角,良久才道:“怎么可能。那样的事情再不会有第二次。”
最终还是父尊妥协了,放开了我,转头拂袖就离去。
青夜君邀道殊来食神府品酒时是白日,道殊差人回禀说他很忙,暂不会过来喝闲酒,且等晚上再看。
记得,以往道殊是没这么忙的。以往在焱采宫的时候,他经常有一整日的时间来陪我只是眼下,可能他都是整日整日地陪画潋了罢。
那又有什么关系。我随手将酒洒在了池塘里喂了王八。
连青夜君都在一旁玩笑道:“晚间火神指不定会来,届时他不仅能喝到好酒,还能吃上醉王八。”
后来果真晚间道殊还是来了,黑衣广袖长发淡扬,在夜里浸着无边的魅色。莹白的肌肤,细长狭促的双眸,看见青夜君的嘴角噙着一抹闲适的笑,道:“何时你有了这般兴致,几次三番邀本君饮酒。”
在看见他笑的那一刻,我满心的沮丧与疼痛都缓解了。觉得我那么努力地做成一件事能够换得我看他一眼这般美好的笑,怎么都算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