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魔殿挂起了红绸。阑休终于可以娶了我。
那日,绯颜和玄寒步入魔界,她亲自为我和阑休主婚。亲手鸣石鼓,石鼓的声音响彻整个魔界。阑休便安静地坐在一张椅子上,着了好看的喜服,即使不睁开眼亦是风华绝伦。我现在他身边,牵着他的手。
玄寒说,仙族进攻魔界时,绯颜正被龙族的长老齐齐拖住抽不开身。但绯颜什么都没解释,一直看完我与阑休的婚礼。
我与她之间,亦什么都不必说。
绯颜送我与阑休入了新房。走时,她告诉我道:“我会遵守答应阑休的承诺。永不会与流锦阿妹为敌,我龙族永不会对付流锦阿妹。魔族与九重天仙族之恩怨,我会让其他神尊尽量不插手。”
“谢谢阿姊”,我手轻抚着阑休的面,“阿姊对阑休的承诺,是不是从阑休死时开始生效。他都不曾告诉我阿姊有答应过他这样的承诺。”
“阑休妹夫,是个会打算的人。”
我浅浅地笑:“阑休没有七魂六魄,阿姊早就知道了对不对。那日阿姊抓住阑休的手的时候就都知道了。”
绯颜安静着神色,道:“他该是不想让你知道。没有七魂六魄,支撑不了多久的。”
不想让我知道。于是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都瞒着我。让我以为一切都还那么正常,只要有阑休在,再多的痛苦都会被他淡化。只是,什么都不是我所想象的那个样子。
绯颜走后,寝殿就只剩下我与阑休两人。
床榻上方,挂着红色的纱帐,桌上燃着两只高脚红蜡,烛泪不知不觉滚落在了桌面上。
放下红色纱帐,我坐在床榻上,阑休枕在我的怀里。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手指穿插进阑休柔软的发间,捧起他的头,唇印在了他冰冷的唇瓣上,我道:“恭喜我们,终于做了一回夫妻。这辈子,你有没有想过你爱错了人呢。不过,我总算有了一位蛇夫君了。”
“蛇儿啊蛇儿,你的心怎么就不如你的身一样冰冷呢,世上美艳女子不计其数,偏生就是看重了一只没有心的琉璃珠子。你千万要记住,下回,若还有下回,你千万千万不要看上琉璃珠子。琉璃珠子,不仅身是冷的,连心都是冰冷的。”
只是,没有下回了。
最终,我没能永久地保留阑休的肉身,眼睁睁看着他化作冰晶烟消云散了。我截下他的一缕发缠绕在腕子上,永远我都不会轻易忘记了他。红色的暖帐里,青色幽芒一直不散。我伸手,它们便缭绕在我的指间,都是阑休不灭的执念。
后来,我将那一缕执念引入了心口,钻进了我的心窝子里。我又哭又笑道:“没办法了阑休,谁让你答应永远陪着我却又做不到。你的执念不散,就休想我再放它们自由。你不入轮回,我便不入轮回。”
那是我最后一次哭泣落泪。因为阑休说,我要成为三界六道最厉害的魔神,心不动则不痛,我冰封自己的心从此谁都不能再伤害我,我再不会为谁而难过。
在新房的床榻上睡过一夜,清晨起身,青夜进入寝殿给我送了吃的来,并将昨夜用的红蜡喜酒一一收走。
我便坐在桌边,吃着他做的东西,全部都吃干净。吃罢后,看着青夜一直不舒展的眉头,道:“你这般带着愁绪去做饭食,难怪厨艺较以往下降了。”
青夜愣了愣,道:“那流锦还想吃什么,我再去做一次。”
我道:“自然是你做什么我吃什么了。”
“你……”他欲言又止,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看着他,道:“如若是依照父尊母上的遗愿来照顾我,你已经都做到了。不必再为我做什么。”
青夜挑挑眉:“如若不是呢。”
我道:“如若不是,我便不将你当作长辈看待。”
青夜收拾好碗筷,道:“那便不将我当做长辈。”
我道:“我不是雯澈。”
“你是流绵。”
我是流锦,有心如无心的流锦。
魔界后山,光秃秃的杨花树,一片杨花都没有。我独自坐在枝桠上,眯着眼睛,聆听着阑休与我说起他的过往。阑休这尾蛇儿,是上古魔族。他说他蛇族本是历代守护魔界神器的,唯有他得到机缘一出生便可化为人形。
原来,阑休是一尾老蛇啊。他究竟比我老多少呢。
我出生时,忘川彼岸那初初一瞥,就注定他此生为我,肝肠寸断。
要是他没有遇上我,指不定也仍还是一尾意气风发的蛇儿。
当青夜来到树下找我时,我手抚着枝桠淡淡道:“这便是母上的杨花树,只可惜你来晚了一步,看不见她为你开花。”
他看着我怔愣道:“我是为你而来。”
话音一落,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我手臂撑着枝桠一松,整个人也跟着落了下去。他在下面接住了我,眉间一蹙,道:“为什么穿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