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这里罢。”
烧火是件简单事,从前虽做得少,具体也晓得是怎样一套行事方法。药炉下边是很大一只灶,逝以寻一股脑只管将柴火塞进去便是。
可是却没人告诉她,在这里烧火也是要有讲究的。比如火势要以仙法控制,一次大火热度几分持续多久,一次小火凉却几分绵温多久,以及药炉膨胀的时候不可再添柴也不可再逗留。
逝以寻拴了围裙郑重其事地来烧火,只头一次就吃了闷亏。一股脑地往灶里添柴火,火势要多大就有多大,越大越快好嘛,结果很快药炉里边就“噼噼啪啪”响并往外膨胀。
膨胀得不能再膨胀的时候,逝以寻望着那变形的药炉,心里突然一顿悟,此情此景有些像炸爆米花呀
这样的想法将将从脑海里一闪而过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振聋发聩,五感一瞬间失去知觉。
耳朵里一直“嗡嗡嗡”的,逝以寻在外头树荫底下坐了老久,衔着一根树枝翻来覆去地嚼。
白琅一直在逝以寻旁边,那张嘴张了合合了又张,就是听不见他说什么。于是逝以寻道:“你说什么,大声点儿,老子听不见。”
白琅捂着耳朵,一脸惊疑地将逝以寻望着,然后再张大了嘴巴说了一句话。逝以寻勉强从他的口型初步判断,他说的是:你神经病啊突然这么大声!
逝以寻回了一句:“老子就是神经病,有种你咬我啊!”
白琅气得脸红,甩起袖子走到一边不再理她。
逝以寻眯着眼睛,看着炼药房被烧了个七零落,整个形容就跟她自身差不多,周身黑了个透没一处是完好的。屋顶盖没了,冒着阵阵儿黑烟。
小蝶蜂儿们个个都懒得进去收拾,实在是太脏太下不去手。就连老成的素苒的吩咐,她们也是温温吞吞的。
后来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大家突然神情就变了。
不光是小蝶蜂变得勤快之至,就连素苒也开始亲力亲为,进了乌烟瘴气的炼药房,丝毫不嫌弃地将里面一些完好,但已经焦黑的器皿拾捡出来,很快,那一身素淡的杏色长裙就被沾上了黑渍。
逝以寻啧啧两声,与白琅道:“哎,你说,她们这是为了什么呢,又不是她们老大来了,这么装模作样干什么。”
视线不好不怪逝以寻,在里边被薰了半天,现在坐在树下,还鼻涕眼泪流了一脸,怎么也停不下来。
白琅掇了逝以寻两下,给她使了一个某女根本就看不明白的眼神。
逝以寻不由靠过去关心道:“你是不是眼睛也出毛病了,来,我给瞅瞅。”
白琅立马就抖了抖白袍,瞬间弹了起来,对着逝以寻身侧恭恭敬敬作了一揖。
逝以寻掏了掏耳朵,模糊听见他叽叽喳喳说了点儿什么。她顺着一看,一袭金色衣袍差点将她双眼闪瞎。
视线渐渐清明,树下立了一个修长挺拔的人,比日照耀眼却比寒雪清冷。那银发拂风扬起,双目过于沉寂,没有丝毫表情。
这就是这么一个人儿。想当初宋白玉不还是一样,心无杂念,仿佛世间一切都入不得他的眼。到后头,不也还是一样,假正经。
逝以寻冲重砚招了招手,道:“快过来,坐。”
一股带着药香的风,随着他抬步走近而迎面吹拂。似乎在这短短的片刻时间里,一切感官知觉都在慢慢恢复。然后逝以寻就怀疑自己浑身是不是已经被烤焦了,特么的怎么这么火辣辣的?
逝以寻捞起自个袖子搓了一层灰,再瞅了瞅,勉强放下心,与重砚道:“你这里,怎么安全措施做得这么马虎。我这一进去,差点儿就出不来了。”
重砚平淡无波道:“为何你一进去就成这样的光景了。”
逝以寻一抬头,撞进他的眸子里。尽管没有什么起伏,第六感却告诉她,他不高兴了。
逝以寻咽了咽口水,抬起手臂上的灼伤给他看,道:“你以为我想变成这样?”
白琅连忙打圆场:“闹成这样也不是青漓愿意的,请尊者”
重砚一记眼风扫过白琅,后头两个字愣是从他牙齿缝里滑出来的,“息怒。”
重砚道:“闭门思过七日。”
“噢。”逝以寻默了默,本来不怎么服气,但见着这场面好歹也是她造成的,于是颓然应下,转身准备走。
哪想重砚又道:“我说的是白琅。”
白琅一听,比逝以寻的模样更颓然。可能是他压根就觉得他一丝一毫的错都没有。
后来逝以寻冥思苦想,总算晓得白琅他到底错在哪里的。大抵他把她介绍到这外三宫来,就是他最大的错误罢。
白琅这前脚一走,后脚素苒就领着一干小蜂蝶,挪着小碎步,尽管衣裙弄脏了也丝毫不影响她们走路的美感,娉娉婷婷地走过来,在重砚跟前跪下。
素苒道:“都是弟子们的错,不慎毁了炼药房,请尊者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