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半是惊讶半是惊悚,也是情有可原的。
逝以寻咳了两声,道:“我这不是一曲没学完,琴就坏了嘛。听说小叔这里可有一把好琴。不如你借我玩玩儿?”
天帝挑挑眉,道:“是有一把好琴,且莫说你玩不玩得动,要是你玩折了怎么办?”
“反正你那放着也是放着,给我练习练习有啥不好的,要折了我保证修好。听说那是一把上古神器,可不会那么容易坏的。”
逝以寻狗腿的理了理天帝的衣袖,讨好道,“我的好叔叔,父亲早年的时候就说要借的,只可惜当时我没心思学,现在有心思了,你又不借了,这有损于你和我父亲之间的兄弟关系!”
后来逝以寻好说歹说,天帝总算是点头了,带着她去了储放七音绝的地方。
天帝取出一块颇为金贵的牌子往四角神柱上一亮,守护七音绝的神兽默默隐匿。
还真莫说,天帝将七音绝交由她手上的时候,逝以寻差点没接稳。还真有点儿沉。
抹去上边的灰尘,本想习着黎非抚琴时候的优雅动作撩拨一下琴弦,怎奈琴音未响,却割得她手指生疼。
逝以寻想,天帝小叔之所以这般相信她,完全没有想过她会用这七音绝来触犯天条。
后来她自己也没想到,这不仅仅是触犯了天条,还差点犯下永远也不可弥补的过错。
将七音绝献到黎非眼前的时候,他眸色便定住了。仿佛她为他取来了一样他奢望已久的东西。逝以寻看着他的神色,问:“怎么了?”
黎非回神过来,十分落寞地笑了笑,道:“不过想起了一些因由往事。”
逝以寻问:“什么因由往事?”
黎非将七音绝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桃花树下的长桌上,拿了一方白巾轻轻拭着琴弦,道:“不过是一位故人罢了。”
见他落寞,逝以寻也没再好问他那位故人是什么人。对于他来说,应当是一抹无法磨灭的伤痛,黎非是个温柔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神色委实令人揪心。
于是逝以寻调转话题,指指这七音绝,道:“这琴忒傲娇,你快试试,看能不能弹响它。”
黎非试了试,然而几回都不如意。他凝聚了仙法在指间,凝眉冷色,强行弹琴。后来七音绝被他弹响,发出的声音却嘈嘈杂杂咿咿呀呀,毫无美感可言,倒像是老妪沧桑的叫唤声。
最终他道:“你容我调试几天。”
逝以寻看着他手指都在微微不受控制地发抖,虽然越有了希望越发着急,但还是沉住气道:“莫慌,你慢慢来。”
随后几天,逝以寻就待在黎非这里没往别处去。至于玄想,不消我担心,饶是她在这里度过个一年半载,外头也不过是云烟片刻。
慕罹带逝以寻在山头里穿梭吃野果的时候,告诉她:“我觉得你带了一样了不得的东西给师父。这些年师父东奔西走,就是在寻找一样东西。”
逝以寻道:“不就是那七音绝么,你师父知道七音绝在九重天。”
慕罹道:“师父他当然知道哇,可是他不能去九重天拿到那琴,便一直在寻找可以代替的。现在好了,他再也不用东奔西走了,小逝,你真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
某女抽了抽眼皮:“小逝?”
黎非广袖一扫,四周桃林灼灼。逝以寻便是躺在那桃林木榻之上,桃花的香气入鼻,给人一种混混沌沌不真实的飘渺感觉。
他是个厉害人物,仅仅几天居然能够驾驭九重天无人能弹响的七音绝,虽然还颇有些不平稳。
眼下他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琴弦,与逝以寻正色道:“以寻,此间有三重结界。山木林为其一,桃花障为其二,还有一结界我需得到你梦里去布。你可做好了准备?”
逝以寻道:“你不大意地来罢。”
“那你需得先说清楚,此次如梦从回过去,是想见谁,想干什么,想达到什么结果?”
逝以寻脑中嘈嘈切切,道:“我有一位夫君叫宋白玉,乃我入梦三百五十年间所结。一朝梦醒,他不在仙界。如今我想找到他,告诉他此生此世都莫要修仙。都是一个骗局,这样他也不会再怂恿我修仙,我就不会再醒过来。”
七音绝忽然中断。
逝以寻不明所以地张开眼,看见树下的黎非,神情有些复杂。
他的手顿在了琴弦上。逝以寻便问:“怎么了?是不是这样你没办法做到?”
他说:“普天之下,没有哪一种法术、哪一种结界是完美无瑕的。梦外三月如梭,梦里沧海桑田。时间可以相隔十万年,不过你要找的人的生命长度不过沧海一粟。目前七音绝尚不稳定,为了见他一面,你极有可能被困梦里十万年,而我的结界顶多维持三个月。那时,你便永远也出不来了。你想清楚,这不是儿戏。”
当时逝以寻不明白他话里究竟是怎么一个意思,没想过探究后果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