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陈镒开口进谏,在场诸臣顿时想起了杨洪最开始刚刚站出来的时候,所说的话。
“臣,劾宁远侯任礼,贪渎无状,冒功败战,擅失军田,结党营私,欺瞒朝廷,暗杀大臣,胆大妄为,罔负天恩,罪在当诛”
廷议进行到现在,原定的仪程早已经被打乱。
随着杨洪和任礼一次次激烈的碰撞,整个朝堂随之波涛汹涌。
朝堂局势瞬息万变,以致于,不少大臣都忘了,最开始的时候,天子正是看了杨洪所呈上的奏疏,才圣心震怒,命二人当廷对质。
从这个角度出发,很容易就可以推断出来。
如果说杨洪的那份奏疏里头,没有任何可靠的实证的话,天子不可能打断廷议,让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质。
换而言之,这场廷议到底能否扳倒任礼,关键就在于,杨洪最开始所呈上的奏疏里头,到底写了什么内容!
场中安静下来,天子似乎是觉得,老是忽略陈总宪的话有些不给面子,所以沉默了片刻便颔首道。
“准了!”
于是丹墀中间的一众大臣各归其位仍旧只留下杨洪和任礼二人相对而立。
御阶之上,有内侍上前恭敬的从御案上捧起杨洪的那份奏疏,高声读道。
“臣昌平侯杨洪谨奏,谓劾宁远侯任礼贪渎冒功,侵田,资敌,暗杀,结党六桩大罪具有实证请陛下查察”
内侍声音洪亮口齿清晰只第一句话便牢牢的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尽管早已知道杨洪所奏必然不简单但是这几条罪状摆出来,他们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咂舌。
这几条大罪无论是哪一条可都是会要命的。
尤其是最后一条内侍话音落下,在场不少大臣便变了脸色有消息灵通之辈,更是下意识的将目光望向了站在文臣班首的于谦。
想想刚刚杨洪拿出的那封杨信的家信,众人心中涌起一个可怕的猜测。
难不成朝廷这段时间谣传的那件事,竟是真的不成?
被众人注视的于谦不动如山丝毫看不出任何的异常。
然而也仅念了这两句众臣便瞧见,天子招了招手,示意那个内侍停了下来。
就在所有人都有些摸不清楚头脑的时候,天子已然再度开口道。
“昌平侯奏疏内容繁多,通读下来恐耽搁时间,此奏既是你所上,内容你最清楚,你将其中内容简明扼要说说便是。”
杨洪略有些意外,但是,看着天子意味深长的目光,他轻轻吐了口气,道。
“臣遵旨。”
天子点了点头,又转向一旁的任礼,开口道。
“宁远侯,今日廷议,你已两度君前咆哮,御前失仪,朕念及你战功卓著,暂不怪罪,但你须知,昌平侯弹劾于你,如今你便是戴罪之身,若再有过激行为,朕数罪并罚,定不宽宥!”
此刻的任礼,早已经是面沉似水,随着刚刚内侍宣读出来的罪状,额头上的青筋都在直跳。
很明显,其中的几个字眼,触动了任侯爷敏感的心弦。
然而,事已至此,满朝上下都看得明白,如天子所说,两度失仪,天子都大度宽宥,已是天大的恩典。
如果在这个时候,任礼再有什么过激的举动,那么,可就真真是藐视君上了。
狠狠的咬着后槽牙,任礼手都在发颤,但是,却不得不拱手道。
“谢陛下恩典,臣遵旨。”
于是,任礼也退至一旁,整个丹墀中间,便只剩下了杨洪一人。
得了天子旨意,又没有了捣乱的人,杨洪心里明白,能不能成,就在此一举了。
深吸一口气,他转身面向群臣,开口道。
“此事尚需从太上皇归朝之时说起”
“当时,本侯受命前往宣府陪同太上皇致祭土木阵亡将士,归京后便卧病在床,不久之后,本侯便得侄儿杨信家信,信中提及,宁远侯在宣府拜访臣侄,言兵部尚书于谦巡边,乃为暗查军屯,不可不防,言辞之间颇有联合之意。”
“彼时,我那侄儿不知详情,只得虚与委蛇,模糊应对,同时递送家信入京,本侯接信后,虽不知于少保身负何事,但情知事关重大,便回信杨信,当恪尽职守,忠心守备,于少保既奉圣命,无论所查为何,皆当尽力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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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天子刚刚说,让杨洪简明扼要的说明。
但是,真的开了口,这位昌平侯却显然没有三言两语便说完的打算,一下子就攀扯到了太上皇还在宣府的时候。
不过,有了天子刚刚训斥任礼的话,其他的人,无论文武,就算心有不满,此刻也都得憋着。
要知道,天子固然宽仁,可并非泥塑菩萨。
刚刚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