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金先生想知道的,那份锦衣卫的密疏当中有所提及,不过,朕得知此事的时间太短,所以,锦衣卫查得的东西也有限,但是,总归是有个方向。”
还未等金濂发问,天子的声音便已响起。
于是,金老大人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聪明如他,自然明白,有些东西天子不给他,一定有不方便给的理由。
就算是要问,也得私下里问。
踌躇了片刻,金濂朝着天子拱了拱手,然后便抬手拆开了杨信的那份家信和锦衣卫的密疏,细细瞧了起来。
前者倒是没什么出乎意料的,和在廷议上所述的一样,杨信在信中写到了于谦遇刺的来龙去脉,以及他在审讯过程当中得到的一些证供。
这些东西廷议的时候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所以,金濂粗略的看了一遍,便转向了锦衣卫的那份密疏。
不得不说,这份密疏没有让他失望,但是也没有达到他的期望。
通篇看下来,金濂心中的不少疑惑,顿时有了方向,与此同时,他也不由苦笑一声。
果不其然,他在偏殿的感觉一点都没错。
刚刚在廷议之上,天子根本就是在诈任礼!
这份密疏当中,的确写出了任礼谋刺于谦原因的一个可能,但是,就如天子所说,时间太短,即便是锦衣卫,能够查到的东西也有限。
仅凭密疏中呈现的内容来看,只能说是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和相对合理的解释,但是,具体的证据和一应的细节,都还没有掌握。
所以说,如果不是任礼自己的心防被攻破,诸勋贵也各怀鬼胎,这件事情,只怕真的没那么容易被解决。
不过,无论如何,廷议已经过去了,任礼也被扔进了诏狱里头。
不管是使诈还是怎么着,天子该做的已经做了。
但是,如此一来,刑部的压力就大了!
事实上,锦衣卫的这封密疏当中,只说了一件事情,而且,如所有人意料的一样,正是和任礼镇守甘肃期间的侵占军屯有关的事。
当然,就像金濂等人所疑惑的,仅仅是侵占军屯,根本就不可能解释任礼为何会如此冒险,谋刺朝廷重臣。
他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在侵占军屯的背后,还藏着一件更为严重的大事!
这件事情,还要从正统八年说起。
那个时候,任礼还在甘肃镇守,当年的六月,他给朝廷上了一本奏疏,建议削减将领开垦荒地,向朝廷缴纳的赋税,以鼓励边防。
按照之前的规定,边将带领家仆开垦荒地的,每顷要向朝廷输粮十二石,这个数字远远高于普通的民田,几乎和军田的纳粮额度相近。
奏疏递到中枢之后,在当时的朝堂之上,其实是引起过争议的。
赞同者认为,此举可以加强边防,让边将在戍守之时更加用心,毕竟,有恒产者方有恒心,边将置产业在边镇,在抵御虏贼之时,才更会尽职尽责。
反对者则认为,此举会使得私垦田在边镇愈演愈烈,有了这道政令,边将必然会更加肆无忌惮,役使军士开垦私田,中饱私囊,如此一来,军屯废弛,边军战力下降,长远来看,得不偿失。
这件事情在朝堂上争论了一段时间,但是最后,还是顺利的通过了。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因为当时的天子,也即是现在的太上皇刚刚亲政不久,对曾经大破阿岱汗的任礼十分看重。
与此同时,虽然亲政不久,但是,从那个时候起,太上皇便已经有意要对瓦剌动手。
虽然长远来看,任礼的这个建议,会加重军屯废弛。
但是,短时间之内,的确对边防有好处,能够为之后对瓦剌动兵做准备。
因此,自那之后,边将开垦荒地,只需向朝廷纳粮八石,便可名正言顺的在户部登记造册,划为私田。
应当说,这个建议通过了之后,任礼在军中的威望迅速拔升,甘肃的边防也的确有了暂时性的明显的好转。
对于这一点,其实朝中的很多人都颇有微词,觉得任礼是在笼络人心,所以才上了这本奏疏。
当然,不管朝中议论如何,这件事情毕竟走的是正常的流程,并没有任何违规之处。
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被提起来,是因为锦衣卫注意到了隐藏在这封奏疏背后的内情。
要知道,任礼并非是第一年到甘肃镇守,早在正统元年的时候,他就受命佩平羌将军印,以副总兵之职出镇甘肃,其后两年间,和虏贼大大小小交战数次,直到正统三年远征阿岱汗大胜之后,回京受封宁远伯。
但是,在京中呆了不到半年的时间,他便又回了甘肃,升任总兵官。
到正统八年,任礼递上这份奏疏为止,他在甘肃至少已经镇守了将近七年的时间。
于是,一个问题便出现了,是什么样的契机,导致了任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