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契的带着几个宫人开始收拾暖阁当中的一片狼藉,而牛玉和万贞儿则是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了孙太后的身边。
不过,还未等他们开口说话,孙太后叹了口气,原本犹豫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吩咐道。
“贞儿,下去准备一下,自明日起,每日晨起,让太子先前往南宫请安,回宫之后再温习课业。”
万贞儿眨了眨眼睛,一副为难的神色,脚步迟迟不肯挪动,有心想要说什么,但是,她更清楚自己的身份。
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宫女,哪有什么资格在这种大事上说话,只是,长久的陪伴,让她在听完这番话之后,望着朱见深的目光,充满了浓浓的担忧和心疼。
倒是牛玉,因为资历深厚,本就是被孙太后选出来,给东宫保驾护航的人,所以沉吟片刻,大着胆子道。
“圣母,此事是否再考虑一下,乾清宫那边,摆明了就是对太上皇不满,蓄意在拿太子殿下撒气,相信朝野上下的大臣们,也不会看不出来这一点,何况,还有太上皇的旨意在,殿下又年幼,不妨”
一边说话,牛玉一边观察着孙太后的神色,见对方的脸色越来越沉,便识趣的低下了声音。
暖阁当中陷入了一片沉寂,气氛压抑而粘滞。
片刻之后,一声轻微的叹息声响起,孙太后扶着额头,道。
“你们不必说了,那个怀恩固然不怀好意,可他有句话说的不错,身为储君,有些事情,是逃不掉的”
说着话,孙太后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浮起一丝嘲讽般的神色,也不知是说给牛玉,还是说给自己。
“外朝的那些大臣,他们能不能看得出来,又如何呢?”
又是一声叹息,孙太后转向一旁懵懵懂懂的小娃娃,叫了一声。
“深哥儿!”
朱见深平时虽然见过孙太后在他课业不好时严厉的神色,但是,如今这般肃然的样子,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小小的人下意识的感到有些不安,怯怯的道。
“皇祖母”
孙太后笑了笑,想要将手放在朱见深的头上,伸到一半,才发现虽然眼前是小小的人,但是已经着冠。
于是,她的手顿了顿,落在后者的肩膀上,声音温和而坚定。
“从今以后,你要时刻记住,你是大明的太子,朝廷的储君,你的身上,担负着天下万民之望,也寄托着哀家和你父皇的期待,这条路不好走,但是,你得走的好,明白吗?”
朱见深似乎有些被吓到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的皇祖母,然后又转过头看了看一直陪伴着自己的牛玉等人和万姐姐。
然而,这一次没有人给他任何的提醒和帮助。
懵懵懂懂中,他在孙太后肃然的目光当中,犹豫了一下,然后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道。
“孙儿谨遵皇祖母教诲。”
“好了,去吧”
于是,孙太后点了点头,示意朱见深起身,然后目送着他走出了殿门。
天色渐明,初春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慈宁宫中。
随着朱见深的离开,暖阁中的人又少了一大半,外头一阵喧闹声响起,依稀可辨太子起驾几个洪亮的字眼传来。
孙太后坐在榻上,久久不言,良久之后,略显空旷的殿中,响起一声无奈的叹息,久久回荡不散
从慈宁宫到南宫,最快的方式,是越过奉天殿,出东华门而至南宫。
但是,一方面是出于安定朝野的意图,另一方面,也是出于规矩,太子的仪驾,这次却是从西华门而出,然后向东绕行,过承天门广场,再过东华门而至南宫外。
严格来说,这还是太子被册封之后,首次这么大张旗鼓的动用仪驾,自然是引得众人侧目,尤其是,在太子的旁边,还跟着最近声名鹊起的司礼监大珰怀恩。
知道内情的,当然能够看出这中间一来一往的明争暗斗,但是,不知情的中低阶官员们,都已经纷纷忍不住开始感慨天家和睦,其乐融融了。
乾清宫中,今日不必早朝,所以朱祁钰的时间相对宽松一些,刚刚用了早膳,外头的小侧门便被无声推开,旋即,一袭蟒衣的东厂提督舒良闪身进来,恭恭敬敬的来到御前,跪倒在地,道。
“启禀皇爷,您吩咐的事,奴婢已办好了,怀恩公公那边,也已经接到了太子殿下,如今正往南宫赶去。”
朱祁钰原本正倚在榻上抿茶,闻听此言,放下手里的茶盏,神色有些复杂。
片刻之后,他摆了摆手,示意舒良起身,随后,朱祁钰也同样起身,缓步来到殿门处,最终站定在了廊下,在熹微的晨光中,他的目光似乎透过厚厚的皇城,落在了南宫当中。
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太子应该已经到了吧
“外头有什么反应?”
应该说,舒良跟在天子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