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清早。
朱鉴早早的就到了内阁,让正在打扫公房的一干中书舍人都感到一阵意外。
要知道,自从年前那场次辅之争宣告落幕之后,内阁的老大人们又从无尽的内卷当中,恢复到了正常的节奏当中。
甚至于,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前段时间工作过于认真带来的后果老大人们基本都是掐点上衙,偶尔还有迟到的。
至于朱鉴,更是如此。
那场廷议上,他堪称是鸡飞蛋打,不仅没有把俞士悦从次辅的位置上推下来,连太子府詹事的位置也没争取到。
若仅是如此就罢了,更糟心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顺带着甚至还把自己的名声给毁了。
现如今士林当中对他的风评,都变成了一个希图权位,争权夺利,为了自己往上爬,不惜挑动天家纷争的小人。
要不是他实打实的有出使瓦剌,迎回太上皇的功劳,他连内阁大臣的这个位置只怕都保不住。
在这种情况下,最明智的做法,自然就是老老实实的干活,不出头不惹事,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朝廷上的人,记性差的很,尤其是这段时间,各种大事纷沓而至朱鉴相信很快就不会有人再提起这桩事情。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朱鉴一直都十分低调基本上事事都和其他的内阁大臣看齐,阁议上遇到争执的时候,也大都是和江渊一样随大流。
但是今天不同,按照约定的时间,不出意外的话,最迟今天,朱仪就会把奏请早定东宫出阁之期的奏疏呈递上来。
别看在英国公府的时候,朱鉴对于朱仪多方质疑,但是,打心底里,他其实也是支持这件事情的。
因为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好机会!
他之所以落得如今这个地步,究其根源,还是因为在东宫之事上失了名声,既然如此,他就要在东宫这件事上再挣回来。
可想而知的是,这份奏疏递上去,天子必然会不悦,尤其是幼军之事,即便是天子不会因东宫之事发作,也必然会拿幼军来做文章。
这个时候,就是朱鉴出场的时候了。
他要向整个朝堂证明,他并非如传言中一样,是为了所谓的权位才要让东宫出阁,而是真真正正的为国本着想。
换句话说,这一次,朱大人做好了哪怕因为顶撞天子被贬谪的准备,只要能够挽回名声,那么一切都值了!
进了自己的公房,朱鉴却不急着坐下,而是站在窗边,远远的望着宫门的方向。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通政司的小吏便捧着一摞奏疏远远的朝内阁而来,于是,朱鉴立刻就将外头的中书舍人叫进来,道。
“今日老夫来的早,你且去将通政司刚刚送来的奏疏,都拿过来给老夫。”
“这”
那中书舍人听到之后,先是一阵意外,随后便有些迟疑,道。
“阁老,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内阁当中,除了大学士之外,便是中书舍人,相对于大学士的定制,中书舍人的数量则不定,完全取决于大学士的需要。
但是最基本的,每个大学士至少会有一个专门负责处理各种事务的中书舍人,除此之外,还有负责草诏,抄录等各种事务的普通舍人。
这些舍人当中,有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就是隶属于首辅的中书舍人,他和其他舍人不同的就是,在这位舍人手里,握着一定程度的分票权。
内阁大学士,皆有票拟之权,但是,具体能够拿到什么样的奏本和事务,却要看首辅的意思。
但是,朝廷的事务繁多,首辅自己也忙不过来,所以,每日通政司送来的奏疏,会先由隶属首辅的中书舍人进行简单的分类。
按照不同的事务执掌,在分拣完成之后,再送到不同的大学士手中进行票拟。
当然,被中书舍人分出去的,全都是一些琐碎的杂事,真正的大事和敏感的事务,中书舍人会将其留下,单独请示过首辅之后再分出去。
而这,也正是朱鉴赶在所有人之前来的原因。
这段时间,朱阁老在内阁被排挤的厉害,处理的基本上都是地方上的,无关紧要的奏疏,但凡是重要点的奏本,就算是送到张敏和江渊那,也不会往他这送。
要是他来的晚了,这种涉及到东宫的大事,只怕第一时间就送进首辅或次辅的公房中了。
“没什么不合规矩的,老夫让你去,你就只管去便是。”
朱鉴皱了皱眉,开口说道。
事实上,要不是自己过去显得太过刻意,朱鉴甚至都想自己跑过去了要了。
但即便如此,他想了想,还是从袖子里拿出自己的钤记,道。
“你便说是老夫要的,到时候首辅大人怪罪下来,有老夫担着。”
“是”
于是,那中书舍人才惴惴的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