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殿之后,众臣方发现,内阁诸人早已经在殿中,而且粗粗打量了一下,他们的眉头都皱的紧紧的,显然,必定是出什么事了。
相对而言天子的神色倒是平静的很,一如往常。
行礼过后,天子也未耽搁,直截了当便道。
“早些时候,内阁朱阁老递了牌子请见,说有要务需奏朕召见之后朱阁老递上来一份奏疏乃护驾将军朱仪所奏,请早定东宫出阁之期,并依照先皇旧例,为东宫备设幼军。”
“此事牵连众多,又涉国本,朕召内阁诸位先生一同商讨,但是,一时也未能有一致看法,故朕今日再召诸卿前来,共同商议此事。”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勾勒出了大概的轮廓。
虽然说内中有诸多细节,尚不明晰,但是初初一听之下,老大人们心中总算是大概有了个底。
或许是为了给众人接受的时间天子说完之后,也并没有急着询问众人的看法,而是转手将奏疏递了下来。
按理来说,这种时候应当是让人将奏疏读一遍来的最快但是,天子却没有这么做,而是让底下诸臣一一传阅。
但是,不论如何,能够看到奏疏本身,总是好的。
于是,带着各式各样的心思,老大人们总算是拿到了这份闹腾所有人急急进宫的奏疏。
毋庸置疑的是,无论是从地位还是受圣宠的程度而言,第一个拿到奏疏的,都必然是吏部尚书王文!
虽然最开始入京的时候,王文身上的非议很严重,有人议论他资历不够,有人议论他脾气不好,也有人觉得他能力不够胜任天官,私下里等着看他笑话的人不知有多少。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脾气又臭又硬,不招人待见的老头如今不仅稳居天官之位而且从里到外名副其实的百官之首。
甚至于说句不好听的,现如今这位老大人,俨然已经成了朝廷一霸!
论官阶职位,他身加从一品少师,太子太师,朝堂之上在官阶上能够跟他并肩的,无非一二人而已。
论实权,他手握铨选大权,一场京察让所有人看到了这位新晋大冢宰的手段,而且更紧要的是,朝堂上的诸多大臣,明知道他是在排除异己,但是,哪怕他们拿着放大镜一处处的看,也找不到吏部京察过程中的丝毫错漏之处。
排除异己并不难,但是,能够合法合规,让所有人都挑不出毛病的排除异己,可就需要极高明的政治手段了。
如果有人觉得,王文仅仅是依靠吏部尚书的职权,强行威压百官,那就大错特错了,铨选之权固然重,但是,也要看在谁的手里。
王文在朝堂之上,的确得罪了很多人,但是,在天子异乎寻常的偏爱之下,这位老大人几乎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身,让他在朝堂上啥话都敢说,什么人都敢呛声。
跟他对骂,简直就是自己找气受!
更紧要的是,自从王文入京之后一来,和他产生冲突的人有不少,但是,只要细细观察就会发现,如果是政务上的纠纷对骂,那么大概率和王文发生冲突的人会被气个半死,然后两人各罚一个月或几個月俸禄。
而如果,一旦是有人真的打算把王老大人拉下马,那么,几乎无一例外的,后果都非常严重。
谷鎈
轻则被降出京师,重则罢官归乡,仕途就此终止。
这当中,固然有天子的干预,但是,王文本身的手段也不可小觑。
这样一个地位高,权势重,打不过,骂不赢的怪胎,已经不能用朝堂上的常理来衡量了。
现在的朝堂上,已经不是王天官考虑自己得不得罪人了,而是群臣基本上都躲着这位朝堂一霸走。
遇到和吏部相关的事务,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基本上都是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以免自己被骂了还没处说理去。
此刻,王文拧着眉头,手里捧着朱仪的奏疏,却没有立刻翻开来看。
事实上,刚刚听到天子大致说了事情经过之后,王老大人就差点开骂,但是碍于天子没有发话,所以把话咽了下去。
如今拿着这份并不算厚的奏疏,王文先是扫了一样旁边年轻的朱仪,然后轻哼一声,将奏疏翻开。
尽管已经大概知道了其中的内容,但是,当真正细细读完了之后,王老大人的脸色还是变得颇为难看。
看到最后那一串的联名,尤其是当中刺眼的礼部胡濙几个字,王文皱着眉头看了一样旁边老神在在的胡老大人,却发现对方毫无任何反应。
再接着往下看,读完了内阁的小票,王文顿时脸色再变,狠狠的瞪着一旁的朱鉴。
这副做派,倒叫在场众人一头雾水。
不过,他们的疑惑也没有维持太久,王文看完了之后,盯着朱鉴哼了一声,随后便将手里的奏疏交了出去。
然后,随着奏疏在老大人们中一个个转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