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听着却一阵无奈。
因为,这完全就是在强词夺理。
诚然,程宗的这份卷子可能有些两头讨巧的意味,但是,追求圣贤之道,求道,求德,求功,从道理上来讲,也不能说错。
只不过,这种境界自古以来,没有人能够达到而已,但是这不妨碍在文章当中,当做圣君的典范来说明。
所以,要说程宗的这份卷子有些空谈,或许不错,但是,要说从中看得出来他没有治国之才和风骨之德,就实在是让人难以认同了。
要知道,天子这次出的题目,其实本来就有些怪。
道,德,功,得其一便可称圣贤,这不错,但是,要让为涉官场的普通士子来判断孰优孰劣,孰易熟难,明显就超出了他们能力范围,甚至就连朝堂上的大佬们,也未必敢轻易下结论。
或者说,即便是他们心中有这样的想法,也未必敢在殿试这样重要的场合下写出来,有些时候,锋芒毕露不如和光同尘,这是官场上长久不变的道理。
因此实际上,在这次收上来的卷子当中,至少有一半左右的人,都是像程宗这样保守含糊的答法,若按天子这个说法,那么这次的科考,起码要黜落掉一半的人了。
然而,就在江渊想要继续开口的时候,他却发现,身后有人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转头一看,正是内阁的另一个大臣张敏,对着他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于是,江渊顿时冷静下来。
这个时候和天子争辩,根本毫无意义!
程宗这份卷子,实话实说写并不算极其出色,只不过沾了“评分标准”的光,所以被列在了榜首。
而目前的状况很显然,天子对这种两头不得罪的卷子十分反感,而且更重要是,事已至此,程宗的命运其实已经注定了。
即便是经过争取,天子收回了成命,重新录了程宗,可在天子这里挂了名号,以后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更不要提,如今执掌吏部的,是王文那个老家伙。
等半年之后进士观政结束选官之时,天子随便吩咐一句,程宗就会被打发到不知道什么犄角旮旯里,再也不见天日。
说白了,他们就算现在能替程宗争取,可终究不可能事事处处都替他做好,所以,从天子出口给程宗下定论的那一刻,无论他最终是否榜上有名,他的仕途都已经走到终点了。
除非他能够像于谦一样,立下不世之功,让朝廷不得不赏,或者想薛瑄一样,在士林中久有清名,改变天子对他的认知,但是这两条路,无论哪一条,都不是常人可以走的通了。
于是,轻叹一声,江渊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再说什么,随后,张敏跟着出来,道。
“陛下,程宗的卷子,或许的确有不当之处,但是,毕竟并没有犯什么忌讳,若因其文章写的不好,便断定此人德行有缺,恐有损朝廷取士公平,故臣斗胆,请陛下恩宽,赐程宗同进士出身,也好令天下士子稍安其心,同沐皇恩。”
同进士出身,便是三甲了!
张敏的言下之意便是,陛下您要是真不满意,哪怕把这个人排到最后一名呢,好歹也别黜落,不然的话,不好收场。
闻听此言,朱祁钰也有些犹豫。
刚刚黜落程宗,他是有些冲动的,当然,并不是说不能做,天子想要黜落一个士子,还是轻轻松松的事。
只不过,他黜落程宗的真实理由没法说,摆出来的理由,又的确有些说服力不足。
张敏所说的话,虽然是在替程宗求情,但是的确也不无道理。
单凭一份卷子,断定一个人德行有缺,的确有些武断。
踌躇了片刻,朱祁钰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低下头将剩下的卷子翻开,粗粗的都看了一遍,心中顿时有了底。
再抬起头,他的脸色已然沉了下来,开口道。
“原来,诸卿之所以给程宗求情,是因为这些言论,并不只是出自程宗之口,而是出自诸卿之口吧?”
见到天子的脸色如此,萧镃顿时心中一阵叫苦,连忙下拜道。
“臣等才学不足,未能体察圣心,请陛下恕罪。”
殿试的读卷官,是个好干的活,但也是个难干的活。
好干在于,这向来是做熟了的事,品评试卷这种事情,对于都是进士出身的老大人们来讲,毫无难度,但是,却可以扩大人脉,有种种好处。
至于难干,那就如现在一般。
殿试主考策论,说白,考的是治国方略,但是这种东西,向来是各执一词,难有定论。
所以实质上,殿试的阅卷过程当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体察圣心,说白了,要揣摩天子出这道题目的用意何在,挑选出符合天子心意的试卷。
在此基础之上,才是读卷官之间的博弈。
所以正常情况下来说,殿试读卷官,一般都要由最熟悉天子的近侍之臣来担任,才不会出差错。
事实上,萧镃对於這次的这几份卷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