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后是宫中之人,她最清楚,王振有多少过错,是给自己那个倒霉儿子背的。
出兵北征这样的大事就不说了,单说平时的小事。
当初张太皇太后还在的时候,朱祁镇有一回偷跑出去玩,耽误了课业,为了不让他被张太皇太后责罚,王振说自己弄丢了朱祁镇的课业,结果被张太皇太后责打了三十棍,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这种事情大大小小,最终筑成了朱祁镇对王振牢不可破的信任,以致于最后闹出土木之役这等祸端。
虽然知道这是特例,但是殷鉴在前,孙太后不可能不担心。
尤其是,她自己选的人,自己清楚,牛玉还好一些,这个梁芳,年轻,忠心,机变,又有些谄媚,和王振当年十分相似。
到了清宁宫,说不准他就和当年毫无原则的纵容朱祁镇的王振一样,会这般纵着太子。
一想到朱见深这么小,有可能会被带歪,孙太后就想把梁芳换掉,但是,这两年下来,在皇帝的默许下,景阳宫那边,打掉了她太多的人手。
如今这宫里头,想要再找这么一个既忠心可靠,又机灵能干的宦官着实不易。
因此,这件事情着实让孙太后头疼的很。
眼看着太子不日即将出阁,看着牛玉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是仍旧忍不住流露出的一丝喜色,孙太后心中的忧虑愈发浓重起来。
摆手将牛玉打发走,孙太后皱着眉头拨了拨手里的珠子,片刻之后,对身旁的王瑾道。
“去,把万贞儿叫来!”
慈宁宫不算特别大,孙太后素日里又对朱见深关切的很,所以,朱见深的寝殿就在慈宁宫旁,理所当然的,贴身侍奉的万贞儿也离得不远,一声传唤,不过片刻,万贞儿便到了殿中,屈膝一礼,道。
“奴婢给圣母请安。”
“深哥儿呢?”
孙太后拨了拨手里的翡翠珠子,倒是先问起了太子的状况。
提到朱见深,万贞儿眼中闪过一丝心疼,然后小心的道。
“回圣母,殿下今日课业颇多,好不容易写完了,奴婢陪着玩耍了小半个时辰,便赶着让殿下安歇了,毕竟明日还要早起去给太上皇请安。”
太子殿下如今虽然刚刚启蒙,但是每天的日程都安排的满满的。
每日不到卯时,就要梳洗起身,先拜见圣母皇太后,然后赶去南宫给太上皇请安,回来之后用了早膳,匆匆忙忙的开始早课。
先是讲读,再是练字,背书,一直到中午。
用了午膳,小憩一会,睡醒之后检查上午的课业,抽查背诵。
如果做得好的话,可以玩耍一小会,然后温习明日的早课,如果做的不好,那就要重做或者罚抄。
今天还算是好的,太子的课业完成的不错,所以能够玩耍一会,大多时候,课业做的不好,这个时间,朱见深应该还在苦兮兮的写大字。
作为朱见深的贴身宫女,每日看着他这么辛苦,万贞儿当真是心疼的很,但是,他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而已,太子的日程安排,又岂有她说话的余地?
所以,万贞儿每次见到孙太后,也都只能委婉的提上两句,却不敢说的太明显。
不过,孙太后在后宫待了这么多年,又岂会听不懂万贞儿的意思?
“哀家知道太子辛苦,不过,身为太子,这份辛苦是免不得的,你平日里多尽些心,好好照料太子便是。”
揉了揉额角,孙太后心中又叹了口气。
她给朱见深挑的这几个人,牛玉稳重但是胆识不够,梁芳机变但是过于谄媚,至于万贞儿,她办事周到体贴,但是,对于太子,或许是因为从小侍奉的缘故,总是过分宠溺了。
轻轻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暂时抛到脑后,孙太后提起了正事,道。
“贞儿,你是哀家亲自挑选出来,侍奉太子的贴身宫女,论忠心,没有人比得过你,论对太子的陪伴,只怕你比周氏还要多,如今太子将要出阁,离开哀家到清宁宫去,哀家能够放心将太子交托出去的,也只有你了!”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但是份量也很重。
万贞儿立刻跪了下来,道。
“圣母放心,奴婢一定竭尽全力,服侍太子殿下平平安安。”
孙太后点了点头,继续道。
“不仅是平安,哀家之所以叫你来,是希望你在太子身边,能够时时看顾提醒,牛玉和梁芳二人,虽然忠心,但是毕竟是宦官,此辈宦官,最易对上奉迎,对下欺凌,太子尚幼,所过分倚重彼辈,则有重蹈太上皇覆辙之祸。”
“所以,你平日里,需要多多小心此事,若发觉有此苗头,及时向哀家禀告,若是需要,也可对太子提点一番,毕竟你自幼侍奉,太子视你非同寻常宫人。”
说着话,孙太后伸手从身旁的小匣子里,拿出一枚令牌和一个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