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中,灯火通明,罕见的没有乐工舞女相伴,偌大的殿宇当中,太上皇高居于上,底下三人躬身侍立。
朱仪也是到了行宫之后,才发现,太上皇召见的不止有他,还有张輗和焦敬。
“臣朱仪,叩见太上皇。”
轻轻扫了一眼,朱仪并没有过多打量,便跪倒在地,恭声行礼。
“平身。”
和素日里略显玩世不恭的样子不同,今天的太上皇显得十分认真,不过,却并没有给人太大的压力,相反的,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甚至让人感受到一种淡淡的亲切。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朱祁镇的心头有些复杂,一时想说的话有许多,但是到最后,却只说了一句。
“今日,委屈你了。”
朱仪拱了拱手,一如白天般情真意切,道。
“能为太上皇和太子殿下效力,是臣的福分,也是成国公府一脉相传的家训。”
“臣父虽死,可臣却不敢稍忘陛下之恩,自当竭力以报,小家之爵,不值一提矣。”
显然,这番话让朱祁镇十分感动,连声道。
“好,好,好,朕果真没有看错你,成国公府一脉,皆是社稷干臣,你入东宫,太子的安危,朕便能放心了!”
于是,朱仪当即跪地,道。
“太上皇放心,臣必尽心竭力护持太子殿下!”
一时之间,君臣和乐,殿中的气氛十分和谐,朱仪明显能感觉到,自己之前和太上皇之间,若有若无的隔阂感,已然消失不见了。
说起来,土木之役,实际上是一场多方皆输的局面,尤其是在对待鹞儿岭一战的态度上。
别的不说,就单说朱祁镇对这场战事的看法。
朱仪心里清楚的很,眼前这位太上皇,不管话怎么说,但是打心底里,是一个耳根子软,且喜欢推卸责任的人。
满朝上下,都在指责朱勇丧师辱国,致使土木之败,太上皇的性格,大抵心中也是这么觉得的。
只不过,在回到京师之后,他发现自己可用的人少得可怜,成国公府又在孙太后的主持下,和英国公府结了亲,所以,表面上没有显露出这种想法而已。
但是,朱仪一直都能感觉到,太上皇对他并不算特别信任,至少,不是那种亲密无间的信任。
最明显的证据,就是在许多大事上,张輗和焦敬等人的话,要比他有用的多。
太上皇需要找人询问意见的时候,也很少会找他。
作为一个具备特殊身份的人,朱仪很清楚,自己的最大任务,就是取得太上皇的信任。
所以,为了改变这一点,朱仪做了很多努力,包括但不限于,结交某个南宫总管太监,让英国公府的这位亲家给自己时不时的说好话等等。
但是,这是个水磨工夫,太上皇是耳根子软,但是他又不傻,好话说的多了,反而会起到反作用。
因此一直以来,朱小公爷都韬光养晦,不露锋芒,静待机会。
这不,机会就等来了!
先是把所有人的胃口都吊得高高的,东奔西走,又是上奏,又是找关系,让所有人都以为,朱仪是要竭尽全力复爵,但是,谁能想到,就在这爵位唾手可得的时候,众人猛然才发现,这位小公爷,竟然是为了东宫。
这种事情,换了谁,不觉得这是真正的肱骨忠臣?
他这段时间以来的努力,加上皇座上那位的神来之笔,一下子就消除了太上皇心里所有的不舒服,让朱仪成为了他真正最信任倚重的大臣之一。
当然,有些时候,事情做了,还是得说,不然的话,效果就要大打折扣。
但是,却不能由自己来说。
这个时候,有一个盟友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
见到朱仪和太上皇二人君臣和乐的场景,一旁的张輗眸光闪了闪,面带笑容上前道。
“太上皇乃先皇正统,吾等勋贵世家,自当为太上皇竭忠效命,今日小公爷虽冒风险,但终归替太子殿下争得了幼军备设,实乃大功也。”
话音落下,一旁的焦敬不由咧了咧嘴,这表功表的,简直毫不掩饰。
不过话说回来,焦驸马也能够理解张輗的心情。
成国公府如今式微,英国公府的日子也不好过,尤其是任礼被下狱之后,看天子那股架势,是不打算放过他了。
现如今,他们能够扳回一局的,就是帮成国公府复爵,如此一来,英国公府才能继续压得住底下的那帮勋贵武将们。
可眼睁睁看着这复爵的机会来了,却又错过去了,怎能让他不着急?
而且,着急归着急,他还不能说什么,毕竟,太子的事情,肯定要比成国公府的爵位要重要。
表完了功,自然是要想法子进入正题的。
看了一眼旁边刚站起来的朱仪,张二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