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皇爷,自此之后,小公爷在南宫当中,即便没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可到底,以后做事也会方便许多。”
朱祁钰平静的听完了舒良的叙述,才终于是把头抬了起来。
应该说,这次孛都的事件,的确是出乎了朱祁钰的意料之外的,但是,所谓政治功力,便在于能够随机应变,因势利导。
借机发难,削减南宫的政治影响力是一方面,但是,这是明着都能看出来的。
至于说暗的那一条线,则是朱仪。
成国公府的爵位,朱祁钰要是想给,随时都可以给。
但是,怎么给,却是一个大学问。
复爵很容易,但是,复爵之后呢?朱仪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
如今的朝局之下,以朱仪对于朝事的牵扯,已经不可能独善其身。
成国公府的爵位拿回去,就要保证,能成为朱仪的助力,而不会成为别人手中的刀。
朱仪现在做的一切,就是让自己在太上皇的那一边,变成执刀的人,或者哪怕不是整个勋贵的大刀,但至少成国公府的刃,经此一役,会握在他自己的手中。
“戏既然开了台,那就唱下去便是!”
听到天子的这句话,舒良的眼中闪过一抹兴奋,不过旋即,他就压了下来,道。
“陛下,真的就放任他们在暗中动手脚,置之不理吗?”
不得不说,有了朱小公爷这个内应,太上皇那边的一干谋划,几乎没有任何秘密,清清楚楚的都呈现在朱祁钰的面前。
“他们无非仗着朕顾全大局,不愿和他们撕破脸皮罢了,可既然他们要自己丢脸,那遂了他们的意又何妨?”
深深的看了一眼舒良,朱祁钰淡淡的开口道。
“是。”
随着春猎的结束,朝廷上下动荡了一阵,很快便也恢复了平静。
毕竟,孛都出逃,虽然不是小事,但是,草原上的乱子,一时还是波及不到大明的。
数日之后,春和景明。
城门之外,一队人马停住,马车上下来一人,着月白长袍,朗眉星目,望之如清风霁月,贵气逼人。
只不过,已是仲春时节,他身上却仍不单薄,一身勃勃英气,亦难掩面上半缕病色。
昌平侯府,杨杰!
或者,现在应该叫,锦衣卫镇抚使兼管幼军镇抚使,杨杰!
到最后,杨洪也没能推掉这件差事,不过,名义上,杨杰还是赶赴宣府,为府军前卫遴选官军。
但是,和另一队早早已经出发的人马相比,他这一队,多了许多的锦衣卫。
“公子,再不起程,恐怕傍晚之前,就到不了驿站了?”
日头已经开始西落,杨杰就这么站在马车前头,面对着城门,始终未动,说话之人名为刘洪,年岁六十上下,如果不看正面,像是一个慈祥的老人,但是,转到正面,便可看到,他的额头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只差分毫,便划过右眼,望之便令人心惊不已。
这是一位老兵,虽然出身贫寒,但是,却是实打实的悍勇之人,当初在战场上,他不止一次的救过杨洪的命。
如今年岁大了,跟着杨洪回京来,本是说好了要让他在杨府中颐养天年,虽然说他不是杨家人,但是,无论是杨杰还是杨俊,杨能等人,都将他视为长辈。
这一次出京,路途艰险,杨洪到底不放心儿子,回府之后,踌躇再三,还是厚着脸皮,又将这位请了出来。
“刘伯,时间还早,我相信,该等的人一定会等来的。”
“要是真的赶不上驿站,那就宿在野外也无妨。”
杨杰素来有礼,对刘洪也十分客气,但是,刘洪知道,这位二公子,除了先天不足外,性子其实像极了将军,下了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于是,他也不再开口劝,只是叹了口气,转身下去找人准备,万一赶不上驿站需要宿在野外,那么,四周的防卫就要变一变了,还有就是,更深露重,二公子的身体不好,需要格外仔细
不过,刘洪在离开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的瞥向了杨杰身后站着的,看似样貌平平,像是一个普通锦衣卫校尉的持刀中年人。
这个人,不简单!
虽然说,他看起来就和寻常的锦衣卫一般无二,但是,百战沙场的直觉告诉刘洪,此人是个练家子。
这种直觉毫无道理,因为,眼前的这个人,虽然满脸横肉,但是肌肉松弛,脚步虚浮,任谁看来,都是个混日子的寻常人物。
可,只有刘洪这种尸山血海中打滚出来的人,才能感觉出来,此人的手上,一定沾着不止一条人命!
如果要是他年轻的时候,或许能跟这个人打个平手,可如今,怕是在他手下走不过盏茶工夫。
感叹一声锦衣卫中果然是藏龙卧虎,刘洪便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