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稳居九重,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好的办法。
当然,于谦说的也对。
因为这么做,事实上,是在牺牲百姓的生命,来换取自己的利益。
所以注定,天子不会这么做的。
略停了停,俞士悦继续道。
“何况,你也看到了,陛下不信鬼神,虽然重视钦天监的预测,但是更多是出于防备所以有此举动,可底下百姓,终归不识圣人之理,甚至朝中诸多大臣,依旧笃信天降灾罚,乃是天子失德。”
“如若此次真的有地龙翻身,只怕朝廷之上,亦有人会借此发挥,这才是老夫真正担心的”
俞士悦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愁眉不展。
不过,面对他的担心,于谦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摇了摇头,道。
“仕朝兄这就多虑了,试想一下,难道说,陛下没有提前准备,等到真的有灾祸降临,你所担心的,就不会成真吗?”
“不过是少些串联的时间罢了,该来的,自然是要来的。”
“陛下圣明烛照,虽然心怀万民,但是更能洞悉朝局,只不过,陛下率先将保护百姓放在首位而已,可这绝不代表,你我能够想到的,陛下会想不到。”
说着话,于谦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道。
“这些人当真以为,陛下只有菩萨心肠,没有雷霆手段吗?”
俞士悦一愣,片刻之后,迟疑着点了点头。
也是,往日里,天子对待他们这些大臣,一直都是温和仁慈,以至于让他险些忘了,当初天子未登基时,在左顺门外,是何等的威势万方,以监国王爷的身份,便慑服群臣,威压百僚。
不过,看到于谦这般神色,俞士悦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踌躇片刻,还是问道。
“话说回来,廷益你这次出京,怕是少不得风波,陛下此次允你便宜之权,你”
“若陛下所言属实,接下来,朝廷必将度过一段艰难的时间,既是如此,那么,于某出京,就只有一条路!”
于谦点了点头,脸色慎重,道。
“金尚书如今尚在边境未回,不出意外的话,陛下给他的旨意,应该会比给我的,更清楚几分。”
于是,俞士悦又恍然想起,这位金尚书出京的时候,似乎是携带了王命旗牌一副的
所以说,天子是早有打算吗?
俞士悦眉头紧皱,一时脑中转过了无数念头,甚至于,不自觉间感到有一阵头晕目眩。
耳边响起一阵慌乱的惊鸟扑飞声,紧接着,是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让俞士悦霎时间回过神来。
这不是错觉,大地真的在动!
抬头和于谦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同时闪过一抹惊色地龙翻身了!
“走!”
于谦一声出口,二人甚至来不及穿上鞋履,在大地的震颤当中,疾步朝着房门外的院中走去。
明明是夜晚,但是,天空中却诡异的闪过一道白虹,由南及北,仿佛要撕裂天穹一般。
无数的惊鸟盘旋在京城上空当中,将安静的夜晚渲染的喧嚣之极。
原本平稳的大地,此刻仿佛成了孩子手中的玩具一般,被丢来丢去,京城当中的牲畜马匹,烦躁不堪,一个个的试图朝外冲去。
人们有些已经入睡,被剧烈的晃动给惊醒,有些还未入眠,但面对如此天地之危,只能瑟瑟发抖的躲在床下院中,等待着地震的结束。
大街上到处是巡逻的官军,尽管早就已经有所准备,但是,当地震真的出现的时候,众人还是慌乱了一阵。
尤其是许多百姓,哪怕已经得到提醒,此时应该安稳呆在家中,不要乱跑,但是仍旧慌不择路的奔跑到了大街上。
所幸的是,在兵部,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一再强调下,所有巡逻的官军,都没有骑马,避免了马匹失控,冲撞百姓。
但是,即便如此,整个京城仍然慌乱不堪。
南宫,朱祁镇躺在榻上,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觉,朝廷近些日子的动作,他自然都看在眼中,不过,对于朱祁玉如此大动干戈,他当然是嗤之以鼻的。
因为区区的预言,折腾朝廷上下不得安宁,简直是可笑。
他甚至盘算着,再过两日,要让朱仪找些御史,给朱祁玉添添堵,就算形不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但是看这个自高自傲的弟弟吃瘪,总是让人舒心的。
但是,不知为何,打从今天下午开始,他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身旁的钱皇后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烦躁,道。
“陛下,可是有什么事在烦心?”
“没事,睡吧”
钱皇后本就觉浅,朱祁镇知道是自己让她醒了,于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翻了个身,正想拥着钱皇后入眠,却突然感到床榻一阵晃动。
“陛下,地龙翻身了!”
几乎是在外头声音传进来的一瞬间,朱祁镇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来不及多想,他拉着钱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