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兄可还记得,昨夜你我二人的谈话?”
“当然记得,老夫当时还在担心,陛下因为钦天监的预测如此大动干戈,会让朝廷上下非议,甚至有人会……”
俞士悦说了半截,立刻便反应了过来。
此次的地震和往常不同,最大的原因就是,天子相信了钦天监的预测,提前做了诸多的准备。
因为此事,朝中有人鼓动生事,虽然明着是在弹劾钦天监蛊惑君上,但是暗地里,不乏有议论天子迷信鬼神,大兴土木的。
当时俞士悦就在警惕,有人会故技重施,裹挟民意以扇动朝议。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话音未落,便是白虹贯月,地龙翻身,接下来便是各种救灾事宜,忙了一夜以后,又赶上天子出宫这档子事,忙忙乱乱的就到了现在……
于谦点了点头,道。
“如今钦天监的预言虽然应验,但是,俞兄和我都很清楚,这事情并没有结束。”
“无论是之前鼓噪民意,扇动朝议,还是如今说地震是天谴灾罚,圣上无德之人,其实他们的用意,都并不是为了自己参劾的事,而是背后有人指使!”
俞士悦默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
这话有些敏感,尽管朝廷中很多人心里都清楚,但是却鲜少有人会挑破这层窗户纸。
但是现在……
“这背后之人,除了南宫之外,不做他想!”
看着面前轻描澹写说出这句话的于谦,尽管知道这里是于谦府邸,不会有旁的人,但是俞士悦还是忍不住下意识的往四下看了看,随后一脸苦笑的看着于谦,我的于少保哟,这话心里知道就可以了,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然而,面对着俞士悦略带责怪的眼神,于谦却并不在意,只是继续开口道。
“其实,此事我也早有察觉,自从太上皇归朝以来,虽然表面上安居南宫,沉湎酒色,但是实则并不安分,屡屡暗中召见朝臣,鼓动太子殿下出阁。”
“更是在诸多事宜上,暗中和陛下较劲,此次春猎之后,随着太子殿下出阁,成国公复爵,这种势头愈演愈烈。”
“甚至于,我都有些怀疑,前段时间梃击香亭一事,背后指使之人,只怕也是……”
“廷益!”
眼瞧着于谦越说越离谱,俞士悦连忙叫停。
“慎言!”
前番太子出阁前,梃击香亭一事,他们二人都是亲历者,自然印象十分深刻。
事情出了之后,天子命太子如期出阁,又命锦衣卫负责‘查探’此事,但是,始终没个结果出来。
可事情没有结果归没有结果,可朝堂上下,围绕此事的猜测,却从来没有停过。
当然,随着太子殿下顺利出阁,此事渐渐的没有人在提起,但是没人提起,不代表所有人都遗忘了这件事。
至少,勉强算是在现场的于谦和俞士悦二人,是绝不会忘的。
事实上,这段时间以来,俞士悦也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是谁。
从表面上看,种种迹象都将此事指向了天子,但是,以俞士悦对天子的了解,他并不相信此事会是天子所为。
而且,他入阁之前是大理寺卿,算得上是精擅刑名,他非常清楚,在刑桉当中,任何匪夷所思的情况都有可能出现。
但是有一条,是避不过去的,就是凡事一定有动机。
将所有的外在因素都抛出去不考虑,仅仅只看一点,那就是此事的受益者是谁,真相自然容易明了。
别的都可以作假,但是,最终的获益者,无论看起来多么无辜,多么置身事外,都是最大的嫌疑人。
太子,南宫,成国公府……便是这件事情最大的受益者!
要知道,梃击香亭一事只是开始,这件桉子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引发的后续影响。
太子照期出阁自不必说,但是在出阁礼上,孙太后和太上皇借此事发挥,才是最让俞士悦怀疑的。
因着梃击香亭一事,出阁仪典上,孙太后惊闻昏厥,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她老人家醒了之后,便借故传话,令皇帝扩充东宫属官,赏赐太子出阁有功之人,以翼护太子。
正是有了这一节,太子府的属官数量再度获得了扩大,更重要的是,成国公府借此机会拿回了爵位。
考虑到春猎场上,朱仪明目张胆的站队太上皇,以及近段时间以来,成国公府一系列的活动,足可以看出,借助成国公府,太上皇也开始正式在朝中重新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政治势力。
事实上,这也是这段时间以来,俞士悦对于朱仪此人,一直颇有敌意的原因。
虽然当时没有反应过来,但是,事后细想,朱仪早不早,晚不晚,偏偏就在太子出阁之前,拉拢一众勋贵,拿出田册交给兵部和户部,真的就只是碰运气吗?
只怕他早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