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的交锋一触即收,毕竟,这是朝堂之上,哪怕王翱是内阁首辅,也不可能给他留出太多的反应时间。
事实上,随着朱鉴的出面,远处不少御史言官,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王翱若再无反应,只怕此事会越发难以控制。
深吸了一口气,王翱上前拱手道。
“陛下容禀,臣身为首辅,承蒙陛下恩重,掌分票之权,日日夜夜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懈怠,诸臣流转升迁轨迹不同,擅长不同,职责不同,分票之时,亦当有所差别。”
“此举非为打压,实则是出于朝廷政务平顺之考虑,然内阁初掌票拟之权,如何使用仍在摸索当中,既然诸阁臣觉得此举不妥,臣亦当改进,此后,内阁所处理政务,可以三月为期,轮换执掌,以避免有旁置打压阁臣之嫌。”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王翱的身上,但是,这位老大人真正开口的时候,却仍旧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的。
“至于阁议之事,内阁不同于部院寺监,为协助陛下处理政务之司,阁议之举,是遇繁难庞杂之政务时,诸阁臣能共同商议,审慎票拟而定,亦是为内阁上呈陛下时,各辅臣能集思广益,以备陛下咨询。”
“如朱阁老方才所说,内阁诸臣皆有票拟之权,皆可随时进宫面圣禀奏,阁议只是商讨,若诸臣意见不同,自会列附其后,以备陛下裁决,并非一言而定,统一诸臣之意。”
这番话说完,一旁的几个尚书大臣,顿时目光闪动,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甚至能够发现,他们看着王翱的目光当中,莫名的多了几分重视。
与此同时,王翱还没有停。
刚刚朱鉴提出的质疑有很多,眼下,他必须一一回应。
“方才朱阁老所言,臣和彼时尚在内阁的陈尚书,高尚书曾有冲突,这是事实,但是,不过政见之争,不涉私人恩怨,更不可能操弄权柄,相互攻讦,相信这一点,陈尚书应当亦有同感?”
话至此处,王翱停了一停,将目光落在了陈循的身上。
见此状况,一旁的群臣都不由紧张起来。
要知道,虽然这看似是随口一提,但是,这可算得上是这场朝议上,二人首次正面对话。
刚才的时候,陈循气势汹汹,指责读卷官,叱骂江渊,甚至弹劾王文,但是唯独,他没有一句话提起过王翱。
哪怕到了现在,所有人都隐隐猜到,这场朝议,是陈循借杜宁,江渊等人之手,在针对王翱,但是,猜测毕竟是猜测。
可是现在,王翱开口发问,将话语权送到了陈循的手中,这位清流领袖,一切的始作俑者,又会作何回应?
是不屑的嘲讽回去?还是借此机会,义正言辞的回击?
又或者,是太极推手,继续隐于幕后?
众人瞩目当中,陈循倒是依旧平静,开口道。
“首辅大人说得对,我和首辅大人之间,不过是偶有政见不同,不为私怨。”
简简单单,说完之后,陈循便立在远处,并不在多说。
见此状况,尽管很多大臣已经有所预料,但是,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原本他们还以为,能够见到两位大老正面对撞,但是现在看到,到了他们这一步的人,对于这种彻底撕破脸皮,不留回旋余地的事,还是很谨慎的。
当然,这也是因为王翱在问的时候,其实就埋了陷阱。
他说的是‘操弄权柄,相互攻讦’,换句话说,单论他们之间的争斗,并不是王翱一意打压陈循,而是你来我往。
所以,要么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要么就好好的论一论,当年的经延之事……
不过,陈循的这种态度,却令一旁的江渊和朱鉴同时有些脸色微变,只是,江渊是惶急,而朱鉴是意外而已。
倒是王翱自己,对于陈循的这副表现,并没有任何的诧异之色,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当中一样。
眼瞧着陈循不再说话,王首辅不紧不慢的继续开口,道。
“殿试舞弊一桉,大理寺已有结论,臣不欲多言,是因为大理寺察查许久,搜集的证据,证人,要比臣一人辩驳,更有可信之处,江渊方才之言,不过眼见事情败露,随意攀诬而已,臣识人不明,请陛下降罪。”
“此事起因,究其根本,乃是江渊暗中图谋翰林院,陷害萧学士,他攀诬于臣,亦是以此为由,既然如此,臣愿卸去兼掌翰林院差事,请陛下另择贤臣出任翰林学士,还臣以清白。”
面对朱鉴和江渊的指控,王翱沉着冷静,一条条的予以驳斥,条理清晰,态度沉稳,不得不说,颇有气度。
这一番番清晰的话语,也让朝堂上的风向悄然转变。
要知道,朱鉴弹劾的这些事,还算是有事实依据,但是,也都被王翱给一一解释了个清楚,至于江渊所说的,连证据都没有,如果早说的话,说不定还有人会信。
但是,到了他自己都难保的地步,才这么说,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