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也让他更加痛下决心,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的把这中间所有的关节都盘理清楚,拿出一个最有效,也最能兼顾百姓利益的方案来。
看着有点泄气的杜宁,朱祁玉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人哪,有些时候就得好好敲打敲打!
平心而论,杜宁是个人才,他虽然饱读诗书,但是,却并不是那种死读书的人,相反的,他的学习能力,和举一反三的能力,都非常强。
前世的时候,杜宁其实是在土木之变后受到的重用,和于谦一起协理军政,而且,那个时候他正值父丧,是被夺情起复,朝中颇有议论。
顶着这种巨大的压力,杜宁虽然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生疏,但是很快就成熟起来,屡次被于谦称赞,几乎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这一世,因为朱祁玉亲自统掌全局,于谦负责的事情被大大压缩,所以,杜宁虽然同样被夺情起复,但是,却没有在瓦剌之战当中发挥太大的作用。
不过,对于他的能力,朱祁玉是认可的。
只是,以杜宁如今的年纪,一下子被如此提拔,虽然是机缘巧合,但是惶恐过后,心中必定会有一次若有若无的得意与骄矜。
这种情绪,可能连杜宁自己都未必能察觉的到。
但是,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杜宁势必要吃些苦头。
所以,这次陛辞,朱祁玉先是对杜宁以重臣之礼待之,再毫不留情的指出他的理想化,便是想要打消他的这种焦躁之意。
一念至此,朱祁玉心中哼了一声。
陈循这个老家伙,这次怎么着也得好好的谢谢他。
自己的学生自己教不好,还得让他这个皇帝来提点。
事实上,这场奏对,看似是杜宁辛苦,但是朱祁玉自己,其实也不轻松。
他既要打消杜宁的骄矜,又要提点于他,让他看清楚自己未来的路,而且,还要顾及到杜宁会不会受打击太过,失去信心。
该施压的时候施压,该平和的时候平和,这要是换了其他人来,就算愿意费这个心思,也未必有这个能耐。
眼瞧着火候差不多了,朱祁玉继续开口道。
“有雄心壮志很好,但是,只有雄心壮志是不够的,杜卿也不必着急,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如此大事,仅凭杜卿一人,想要妥帖解决,并不容易。”
“朕曾听闻,地方巡抚,因事务繁琐复杂,往往会多寻幕僚,为自己出谋划策,解答疑难,不知杜卿身边,可有这样的幕僚?”
啊这……
杜宁愣了愣,他没想到,天子的话题转的这么快。
明明刚刚还在探讨如何解决整饬军屯的问题,而且那么刨根问底,这一转眼的功夫,就转到了幕僚的事上。
这幕僚,当然是有的!
事实上,不止是巡抚,普通的州府官员,乃至是县官,都会招募一些目标,来为自己出主意。
这些幕僚多是落第举子,以举人和秀才为主,这些人往往屡试不第,但是又不愿放弃做官的机会。
所以,会给这些巡抚,州府官员来当幕僚,希望干个几年之后,得了东家青眼,能够保举他们进入国子监,或者是到其他地方做个小官。
杜宁既然要到陕西去,自然不会忽略幕僚这件事。
他本是士林清流,人脉广阔,又是陈循的得意门生,顶着这张金字招牌,想要找几个得用的幕僚,实在是轻轻松松的事。
只要他想,到他府中自荐的人,怕是能排到京城外头。
不过,杜宁心气高,选人自然也十分严格。
如今幕僚虽然没满,但是,也大致有了人选。
当然,在天子面前,肯定不能这么说。
虽然他承认了自己暂时没有解决问题的好法子,但是,如果一开始就承认自己打算找一大堆幕僚,那不免会让天子觉得他是个无能之辈。
所以,踌躇片刻,杜宁只能谦辞道。
“陛下明鉴,臣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忙着交代大理寺的事务,得了闲暇,便往兵部去查阅了关于军屯的文书,尚无闲暇去想其他的事。”
这个回答,算是比较稳妥的。
不说不找,也不说找,只说公务繁忙,所以暂时还没有,不仅给自己留了退路,而且也营造了一个一心用事的良好形象。
不过,朱祁玉显然并没有在意杜宁的这点小心思,而是顺着他的话头接着道。
“如果没有的话,那朕给杜卿推荐一位如何?”
啊?
尽管心中已经隐隐有了预感,但是,天子真正开口的时候,杜宁还是忍不住一阵惊讶。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拱手道。
“陛下推荐,必是良臣,臣岂敢推辞!”
闻听此言,朱祁玉的脸色却有些古怪,摇了摇头,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