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而易见的是,最后还是本职负责监察百官的都察院,在这一点略占上风,具体来说,就是陈总宪多出来的那三个月俸禄……
但是,陈镒早就该料到的是,天子的好处,没那么容易拿。
尤其是,科道御史,一向并不怎么受天子待见的情况下,想要攫取这份权力,如果又不想被用完就扔的话,那么,必然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问题就在于,天子,到底想要科道付出什么代价?
谏诤君上?风闻奏事?
在摸不清楚天子的真正用意之前,陈镒能够给出的,也只有这等含湖其辞,泛泛而谈的回答。
而且,就算是摸清楚了,以他的身份,也并不适合直接了当的放弃这些权力,否则的话,最先被言官们弹劾的,恐怕就是他自己了。
因此,这个时候,王翱出面接过话头,陈镒其实是乐见其成的。
果不其然,紧随其后,天子也道。
“总宪说得对,大家各抒己见,一同商议,此事繁难,就算说错了也无妨,首辅,你觉得总宪说的过于保守了,那你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底下几个大臣的目光,随着这句话都望向了王翱。
轻轻吸了口气,王翱微微躬身,拱了拱手。
母庸置疑,这对他来说,既是机会,也是考验,无论说的对错,自此之后,他对于内阁的作用,将会有更进一步的认知。
当然,王翱既然出言开口,那么,也不会是全无腹桉,沉吟片刻,他开口道。
“陛下明鉴,臣以为,总宪大人所说的总体思路,并无问题,只是还需要细化。”
“科道们如今过分关注天家,风闻奏事,动辄谏诤,以搏直名,无非还是因为陛下仁慈,不忍因言罪人,以致科道猖獗,不肯一心用事。”
“总宪大人说要加强科道的考核,又说宫中之事,若不涉朝局,不违典制,言官不可借此故意触怒君上,臣以为太过含湖,不够清楚,容易被人钻空子。”
“依臣之见,若要解决问题,可以从这几点着手。”
“一则,如总宪大人所说,限制风闻奏事之权,科道奏事,不得只凭只言片语,妄下定论。”
“二则,科道上疏谏言,需言之有物,不可空谈义理,纸上谈兵,以搏名声。”
“三则,六科十三道,当谨守本分,顾朝廷百司,天下各道之事,朝中大事,非下廷议令群臣共议者,不可妄上奏疏。”
“四则,六科给事中及十三道御史,不可擅用谏诤之权,妄议君上,非议天家。”
“若君上有过,天家有失,给事中及十三道御史可禀明上官,由都给事中,佥都御史,副都御史,都御史等官联名同奏,若诸上官皆不愿上奏,科道方可独奏。”
“若独奏,则下廷议,查实为妄议者,独奏之言官不得以风闻奏事为由,躲避责罚,若查实为实谏匡正君上者,则责其上官推诿渎职,予以降黜。”
“此臣浅见也,请陛下斧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