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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尽量把话说的婉转,但是,朱祁镇又怎么会听不明白,沉吟片刻,他面上再无一丝笑意,而是道。
“如此说来,就算不止固守,主动出击,赢面也是大的?”
没等底下二人回答,朱祁镇紧接着便又道。
“朕记得,你们刚刚说了,杨洪此次出京,还带了两万京营官军,一同驰援宣府?”
接连的问题,让朱仪和张輗都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他们二人才迟疑的点了点头,道。
“太上皇圣明,确实如此。”
话音落下,二人便看到,上首这位太上皇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殿中的气氛,也随之变得紧张起来。
最后,还是朱仪壮着胆子问道。
“太上皇,可有何不妥?”
“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半晌,朱祁镇冷笑一声,轻轻的吐出了一句话。
只不过,这句话说完,底下的二人,却更加感到一头雾水了。
犹豫了一下,张輗开口问道。
“臣愚钝,请太上皇明示。”
这个时候,朱祁镇也反应了过来,重新将目光投到了二人的身上,但是却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是在考虑该怎么说。
片刻之后,他终于开口,直接便是结论,道。
“不出意外的话,这次朝堂上不论吵成什么样子,这一场仗,都是要非打不可了!”
这话说的十分笃定,以至于让朱仪二人都不由露出意外之色。
踌躇片刻,朱仪上前,口气小心。
“太上皇明鉴,就算昌平侯带了京营驰援宣府,可毕竟开战这么大的事情,朝武若是都反对的话,只怕也不好强行开战吧,毕竟……而且,那日朝会上,皇上虽然显露出了要打的意思,但是,到最后也没有坚持,以皇上一向看重名声的性子,恐怕,未必就真的会开战吧……”
原本,朱仪是想说毕竟有土木之役的前车之鉴,但是话到嘴边,总算是收了回去,硬生生的改了口。
不过,这份意思,显然是被朱祁镇捕捉到了,罕见的,他并没有因为朱仪提起土木之役而生气,而是冷静的开口,道。
“朱仪,你还是太年轻了!”
“这世上的事,很多时候,只要肯付出代价,就没有做不到的,尤其是,当这个人手握着权力的时候。”
“长篇大论的朕不多说,就只问你们一句。”
“你们觉得,皇帝真的怕于谦吗?”
这……
这个问题,算是把朱仪二人给问住了。
朝野上下,众所周知,于谦是个硬骨头,尤其是在天子面前,向来敢言直谏,有什么说什么,甚至于很多时候,天子都不得不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这次朝议,更是一提要召回于谦,就堵了个天子没脾气,只得不再提起开战之事。
但是,就像太上皇这句话问的那样。
皇帝……真的怕于谦吗?
这话的答桉好似是就在嘴边,但是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却并不一定如此。
于谦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臣子而已。
虽然如今的于谦,身上有无数光环加身,但是说到底,他并非权臣,尤其是在放弃了京营之后,于谦的权力更多的来源于他能够受到天子无条件的支持和信任。
这也就意味着,于谦对天子的掣肘,是在天子允许的范围内的,或者更直白的说。
天子“惧怕”于谦,是天子制造出来的假象。
其实只要仔细想想,就可以明白,过往的时候,天子和于谦发生冲突,虽然解决的方式各不相同,但是,往往最后,都是天子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这就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所在,从当初调动京营,拒也先于紫荆关外,到后来撤换王骥这个征苗总兵官,再到收回于谦手中的京营大权。
明明每一次,都是天子占了上风,但是,朝堂上下,却往往会产生天子受了委屈的错觉。
想明白了这些,张輗不由一惊,额头上也渗出了丝丝的冷汗。
他早就知道天子的厉害,但是,刚刚太上皇的这一句话,却更让他再一次认识到了天子的可怕之处。
朱祁镇坐在御座上,脸色亦是十分凝重,道。
“看来你们也很清楚,于谦并不能真的阻止皇帝做什么事情,但是,朝堂上下却都觉得,他可以阻止,这其实才是皇帝最高明的地方,有于谦在,朝野上下,就都觉得自己有底牌可以掣肘皇帝,可这底牌,注定也只能永远是底牌,因为,皇帝不会让他翻出来。”
重华殿中安静不已,只有朱祁镇的声音回荡着,带着几分复杂的意味。
“说回到这次的边事上,既然于谦这张牌起不了作用,那么,很多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朱祁镇皱起眉头,继续道。
“要打一场仗,其实无非就那么几件事,一是兵,二是将,三是粮草,四是辎重,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