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让他又一次感到意外的是,太上皇对刚刚的谈话,却好似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一样,相反的,他随即便又问道。
“张卿,你刚刚说,这些事情,都是徐有贞同你一起商讨的?”
这怎么又绕回徐有贞的身上了?
张輗一阵发愣,但是,却没敢耽搁,点头道。
“回陛下,确实如此。”
随后,他便看到太上皇的脸上掠过一丝异色,道。
“既是这样,那倒是个忠臣,过几日找机会,朕让蒋安和孟俊帮忙,你安排他进宫一趟,朕亲自见见他。”
闻听此言,张輗有些犹豫,但是,迟疑片刻,他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等事情,既然是徐有贞第一个提出来的,那么,太上皇要见他也是应该的。
只不过,这言语间的意思,明显是要秘密召见,否则的话,也用不着什么蒋安和孟俊帮忙,这一点倒是有些麻烦,毕竟,徐有贞的身份是个文臣,他要进南宫,难度更大些。
但是,这个当口,他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
禀告完了事情,张輗便要告退,不过临走的时候,太上皇却突然开口,道。
“前些日子,朕宫里有几个内宦侍女办事不力,惹怒了皇后,将他们继续留在南宫,皇后看着碍眼,不过区区小事,倒也不至于杖毙了他们,今日张卿来了,便将他们带回府中侍奉吧。”
闻言,张輗的身形微微一滞,但是到了最后,他还是拱了拱手,道。
“臣遵旨……”
于是,太上皇的脸上这才泛起一丝笑意,道。
“退下吧。”
眼瞧着张輗的身影消失在了夜幕当中,朱祁镇右手轻轻敲着面前的桌桉,神色莫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盏热气腾腾的香茶被摆在了手边,随后,一道温婉的声音响起,道。
“陛下,今日张大人进宫的事,瞒不住的,您赏给他的人,也必定会被重点监视,甚至,您让那位徐学士来觐见,消息也一定会走漏出去的……”
“朕知道,就是要走漏出去,才有意思。”
朱祁镇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泛起一丝笑容,不过一闪而逝,随后,他便看向身旁的女子,问道。
“其木格,刚刚张輗所说的事,你怎么看?”
女子的神色平静,屈膝行了一礼,道。
“妾身只知道,陛下是大明朝的君主,无论是皇位还是储位,都该是您的,无论您要做什么,妾身都愿意跟随。”
朱祁镇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微眯,但是到最后,却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三月匆匆而过,天气也渐渐和暖起来,老大人们也终于不必在春寒料峭中上朝,纷纷都换上了轻薄的袍子。
这一日早朝上,似乎是因着这些日子积攒的事情太多,所以,一次朝会,几件大事都纷纷敲定了下来。
首先是吏部的大计,作为朝廷的头等大事,这次又有刑部参与,其中诸多事务都需协调,因此,光是整理章程,便用了数月之久,所幸在吏部,刑部和都察院合力之下,今日早朝上,总算是有了结果,初步预计,自五月起开始,陆续派遣钦差前往各地,考核当地官员的政绩。
这一点,倒是和往常的大计颇有不同,要知道,因为各地的官员实在太多,大计虽然往往要持续半年甚至一年之久,但还是忙不过来,所以通常都是以各地呈报上来的历年档桉,各地监察御史的记录及上官的评语综合予以考评,并不会临时抱佛脚,大规模的派遣御史到地方去,却未曾想,这一次竟然反了过来,以御史得出的考评结论为主,辅以历年的档桉。
也不知吏部的这位天官大人,到底是怎么答应的,刚刚宣读奏疏的时候,不少人都偷偷望向吏部的王天官,却见这位老大人面无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
于是,不少人只能私下猜测,或许是因为刑部参与其中,又或许,是陈总宪这回突然强势了起来,但是无论如何,这次大计,恐怕和往常都要有所不同了。
至少,都察院的科道官员,这回怕是又要填补一波空缺了,没想到这大计当中,首先得利的,竟然是都察院……
紧随其后,便是户部,沉尚书紧赶慢赶,总算是勉强完成了天子的交代。
“……据各地最新呈报公文,迄今为止,南直隶,河南,山东,陕西,浙江等地,常平仓已按朝廷令谕,备足八成粮食,其余各地,至少也已填满五成。”
“臣已按照陛下旨意,切责尚未完成之地官员,命其限期完成,两日一报,预计五月之前,多数地方可以完成,只是,青州,临桃,解州等八处州府,因去岁灾情歉收,民间粮食亦有不足,若强行征调,恐令地方粮价大幅上涨,故而此八州府,臣恳请陛下允准,不限常平仓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