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士悦有些疑惑,于是,于谦的眉头拧了起来,道。
“陛下年轻,所以容易犯错,这没什么,但是正因如此,才更该防微杜渐,我知道次辅大人的意思,这个时候觐见陛下,对于解决问题并无益处,但是,相比较于皇庄之事,近来陛下所作所为,才更令我感到忧虑。”
话至此处,于谦脸上的忧虑之色愈发浓了起来,声音也变低了几分,道。
“想陛下登基之初,听言纳谏,凡朝中大事,必与群臣商议,然后行之,但有不妥之处,必定详加商议,再三斟酌,深恐有遗漏之处,以致影响朝局民心。”
“然则自去岁以来,陛下心性渐改,听言纳谏之时越来越少,独断专行之事越来越多,从当初令科道不得随意参奏,再到临时决定召诸王入京,处处可见此迹象。”
“近日以来,这种趋势越发严重了许多,至于如今,涉及国政之大事,陛下都不同臣下商议,一言而定,长此以往,陛下专断之心一成,朝局危矣!”
“故而,今日于某在此求见陛下,是为了皇庄之事,可也不单单是为了皇庄之事!”
这话一出,俞士悦就知道,彻底没啥希望了。
于谦这个人,什么都清楚,但正是因为他什么都清楚,所以才最是让人无从着力。
若是今天于谦仅仅只是为了皇庄之事而来,那么或许凭他刚刚的那番话,还能劝的下去。
但是,现在于谦摆明了就是要把事情闹大,刚刚俞士悦问于谦,他到底是想要劝谏皇帝改变主意,还是就单纯是为了顶撞皇帝,他本来是个反问。
可现在于谦的态度,分明是告诉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要顶撞皇帝!
只有这样,才能让皇帝意识到,乾纲独断会引来朝臣的激烈反弹,进而才会在之后的朝局当中更加谨慎行事。
于谦打的就是这么个盘算,自然再如何劝都没有用。
心中升起一阵无力感,俞士悦踌躇着,道。
“可是廷益,你这么做……”
话只说了半句,于谦便以明白他要说什么,摇了摇头,道。
“于某的确看重清名,但是,若是能够劝得陛下迷途知返,那么,就算是背负骂名,又能如何?”
“我一生行事,但求无愧于心,能为社稷尽绵薄之力,余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