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他。
即便是有他暗中的身份,可毕竟朝堂物议摆在那里,只要事情稍稍一闹大,那么,他怕是免不了要诏狱走上一遭。
如此想着,徐有贞再度叩头,道。
“臣固知太上皇和今上尚有兄弟情分,但是,臣冒死直言,正是为维护太上皇和今上的情分,如今朝中,尚有诸多大臣情知天位不正,可囿于情势,却不敢直言,再加上如今皇上有意阻塞言路,打压朝臣,朝中各方皆无心政事,长此以往,朝局必然混乱,尤其是,皇上已然有意动摇储本,若东宫更易,则朝堂之上,必定更加分裂,如此一来,必损祖宗社稷。”
“故而,臣虽知发此直言,又殒身之险,却仍不敢一言不发,请陛下恕臣妄言,朝局礼法,皆在陛下与太子殿下,如若太子殿下仍居东宫,如今天家和睦尚可保持,但是若今上真的倒行逆施,动摇储本,则非陛下亲自出面,无可挽回朝局也。”
“然陛下如今深居宫中,不理政事,固然是遵当初之约,可若臣所言之事当真来临,陛下被困南宫之中,无力挽回,岂非辜负祖宗基业,有愧于先帝托付社稷?”
这番话和刚刚的不同,徐有贞在康慨之余,明显带上了一丝颤音,看的出来,他并不像自己表现出来的那样大义凛然。
见此状况,朱祁镇眸色愈发深沉,问道。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其实话已至此,徐有贞的意思,已经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和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已经是只差那一层窗户纸了。
但是,即便是如此,朱祁镇还是并不表态,而是逼迫徐有贞更进一步的把话彻底说明白。
跪在底下的徐有贞,额头上冷汗直冒,显然,他也看出了太上皇的用意,狠了狠心,他磕了个头,道。
“陛下明鉴,如今英国公府张都督,已然执掌中军都督府,负责整饬军府上下,东宫之中,成国公又负责幼军营,南宫之中,孟统领执掌羽林后卫,此皆是对陛下忠心耿耿之辈。”
“臣以为,陛下理当对此等忠直之臣多加倚重,时常召见,如若今上百年之后,依礼法还位于太子殿下,则兄友弟恭,本该无事,可若是日后今上真的罔顾礼法民心,强行动摇储位,甚至于……罔顾天家情分,兄弟情谊,冒天下直大不韪,行悖逆之事,太上皇亦可凭此辈忠臣,扫清朝局,重定祖宗基业。”
话音落下,徐有贞能够感受到,太上皇的目光死死的锁在了他的身上,莫名透着一股让人凛然的威势。
殿中安静下来,但是气氛却越发沉重,徐有贞跪在地上,把头深深的低下,那样子,仿佛是在等待判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