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是在场的这些重臣大老们,更是变得有些若有所思,何文渊如今的举动,意图十分明显,无非就是想把事情搅浑,把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好减轻他自己身上的压力。
这一点,并不难看出来,但是,身在朝堂之上,最需要保持的,其实就是理性。
何文渊的确有自己的目的,可反过来,徐有贞就没有自己的目的吗?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所以,目的并没有优劣之分,不过是各自立场不同罢了。
各人有各人的目的,这不错,但是,更要明白的一点是,不能因为对方的目的不同,而忽略了事情的本质。
便如现在,不管何文渊是不是想要转移注意力,至少,他提出观点,并非是毫无根据。
机密泄露,这件事情,虽然并没有东宫储位之争紧要,但是,也确确实实不可忽略。
而从徐有贞和朱仪今天的表现来看,他们如此有默契的在早朝上发难,说他们没有事先串联过,怕是不可能的,这是其一。
其二便是,打从刚刚早朝的时候起,徐有贞就冲在攻击何文渊的最前端,假如说,何文渊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孤注一掷,充分的发挥不要脸的精神,把一切都掀翻在台面上的话,那么,他无论是什么下场,徐有贞都必然会成为打击佞臣,清明朝局,维护储位的功臣,至少,在朝中舆论上,会是这样。
换而言之,按照正常的发展,这件事情的最大得利着,是徐有贞,单是这一点,便足够让人怀疑,近来朝中的流言,是否和他有关了……
只不过,徐有贞在这朝堂上,到底也不是孤立无援,何文渊的这番话声音落下,东宫属官当中,立刻就有不少人沉下脸色,和徐有贞曾同在翰林院的左谕德刘定之冷声道。
“徐学士所言,虽有不当之处,但是,仍是以事实为依据,说到底,擅自议论东宫的奏疏,确然是何侍郎所上,可如今,何侍郎暗示宫中密疏泄露一事,背后是徐学士指使,才是毫无根据,任意臆测,如此诬陷一位朝廷命官,何侍郎就不怕陛下降罪吗?”
何文渊眉头一皱,也觉得有些棘手。
所以说,朝堂之上,大多数时候,只靠巧舌是不够的,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一切的巧舌如黄,都很难起到作用。
便如现在,他即便再是机变,也不能否认,他的确是处于劣势当中。
因为如今的朝堂上,敢于正面提出,要更动储位的,就只有他一个人,甚至于,就连他自己,也是被迫将此事掀到了台面上。
而他要面对的,不仅是符号化的悠悠众口,更重要的,还是具体的,以东宫属官为主力的一股政治力量。
不错,以如今而言,虽然东宫初立不久,因为太子年纪尚幼,不能参赞政务,所以属官之间的联系微薄,可再是微薄,也已然成为了一股立场相同的政治力量。
平时的时候看不太出来,但是,关乎到东宫生死存亡的时候,不管他们这些人,心中是怎么想的,都必须要站出来维护东宫,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何文渊一人之力,想要对抗一整支政治力量,谈何容易?
更何况,现如今,东宫出面的只是一些小卒,真正的大老俞士悦,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说一句话。
他如果开口的话,以何文渊在朝中的地位声望,很难与之抗衡,而何文渊这边,除了他自己之外,已经没有人了,这才是最大的危机所在。
但是,走到这一步,何大人已然是没有任何退路了,所以,哪怕硬着头皮,也只能继续往前冲……
当然,即便如此,也不算是死路,因为对于何文渊来说,现如今,他还有一个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希望……
天子!
只要天子肯站在他这一边,哪怕只是稍加袒护,何文渊相信,他都能安然度过这场劫难。
事实上,这才是何文渊从文华殿到现在,如此激进的原因所在,他在赌!
赌天子心中,仍有那么一丝丝的更动储位之念,他做到了这个份上,已经把自己逼成了孤臣。
但是,与此同时,只要天子真的心存此念,那么,无论此刻的境遇会多惨,一旦天子真的打算将念头付诸行动时,他便还有复起的机会。
只不过,事到如今,何文渊自己,对于自己能不能赌得赢,也没有丝毫的把握。
…………
就在何侍郎在殿中舌战群臣,拼死拼活的时候,朱祁玉却慢慢悠悠的在坤宁宫吃着早膳。
近些日子以来,汪氏的身子恢复的很好,早朝下时,慧姐儿也正好下了早课,夹了一个豆沙馒头,搁到慧姐儿的小碗里。
对于这个女儿,朱祁玉一向宠溺,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看着她嘴里塞的鼓鼓囊囊,像个小包子一样的脸蛋儿,朱祁玉忍不住轻轻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