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都开起来了吗?”
还是那句话,于谦并不是地方的主官,他只是征倭大军的提督大臣,按理来说,地方的政务,他并没有干涉的权力,如果不是涉及到需要配合大军的地方,最多,他也就只能是提提建议。
一个月前,天子的圣旨刚刚下来,要将抄没的家产当中的金银粮食,都交给大军用作赏赐,于谦便动了念头,请奏将其中的粮食交给当地的州府,用来开设粥棚,接济那些因封锁海域而无法下海的渔民,算是勉强度过生计。
一旁的年轻人俯身道。
“回大人,旨意刚到,下官就已经知会了各处州府,如今各处都已经按照旨意开设了粥棚,仅是漳州府,就开了三十二处,其中大部分从昨日起就已经开始施粥了,请大人放心。”
闻听此言,于谦这才稍稍安心,不过,这终归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大军只要一日还驻扎在此地,那么,就难免会搅扰当地的百姓,这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轻轻的叹了口气,于谦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年轻人,问道。
“王越,你觉得,大明的海禁政策,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啊?
一旁的年轻人瞪大了眼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王越这个名字,在如今的官场上,还十分的不起眼,但是,能够跟在于谦的身边,自然不是常人,王越自然也是如此。
景泰元年殿试金榜第一甲第二名,当今陛下登基之后的首次恩科,也是闹出了殿试舞弊大案的那次科考,由皇帝重新阅卷后,亲笔点出的榜眼,便是这位。
这一届的恩科,状元柯潜进了翰林院,榜眼王越去了兵部观政,探花余子俊在户部观政,后两者,都是直接跟在尚书的身边的,当时,可谓是羡煞了一众旁人。
毕竟,刚刚入仕就能够结交到实权尚书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观政一年,王越和余子俊两个人,都顺利留在了兵部和户部之中,对于这个年轻人,于谦是十分看重的,为人豪迈,心有壮志,更难得的是,在边防机务一道上,有深刻的认识,他的许多观点,都和于谦不谋而合,在于谦看来,只要好好栽培,未来必定是大明的栋梁之臣。
正因如此,后来于谦调任出京,他亲自提携起来的几员干将,都被他留在了京师,可唯独王越,却被他带在了身边,就连这次出兵,也是如此。
短暂的意外过后,王越倒是并没有急着回答。
他跟在这位少保大人身边,也有两三年了,像是今日的场景,自然也有过,少保大人此问,或许是在考校,又或许是在教导,至于他的回答,可以对,也可以错,但是,总归不能虚而无物。
因此,倒是需要好好思索一番……
看着王越皱眉沉吟,于谦倒是也并不催促,就这么静静的等候着,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王越拱了拱手,开口道。
“回大人,下官觉得,利弊之说,不可囿于一时。”
闻听此言,于谦倒是挑了挑眉,转头问道。
“何解?”
于是,王越继续道。
“大人容禀,我朝海禁,乃太祖所定,太宗,仁宗,先皇皆有增补,其本意是为靖平海疆,令百姓安居,不受倭寇袭扰,此政于国初之时,利大于弊,既可让朝廷将精力用于经略北方,稳固防线,又可保一方安宁,实则是利国利民。”
“然则如今则不同……”
话至此处,王越略停了停,似乎在打量于谦的神色,但是,于谦的脸色却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淡淡的问道。
“有何不同?”
“太祖之时,神器方定,北方尚有残元势力觊觎,但是如今,有赖当今圣上运筹帷幄,草原各部陷于内乱之中,无暇他顾,互市一开,草原各部同朝廷互通有无,更令各部对朝廷依赖加重,数十年内,边患可解,此为其一。”
王越的口气变得有些小心,但是,想说的话,却半点未变。
他很清楚,自己的这番话,和朝堂上主流的观点有很大的分歧,但是,随军出征的这段日子,他自己也看到了很多,学到了很多,想到了很多。
如今,于少保既然问了他,那他就必定要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开国之初,各地大战方止,百废待兴,即便是这漳州贫瘠之地,亦有许多田地无人耕种,那时,只需保证百姓不受袭扰,能够安心耕种,劝课农桑,自然便能使国力恢复,可是如今……”
王越叹了口气,抬头四顾,目光越过驻守在四处的官军,看向更远处,不少身形精瘦的渔民,在岸上捡拾着零零散散的,被涨潮的海水冲上来的海鱼,打算借此拿到镇子里卖出去,好换些银钱过冬。
如今已经是十月中了,天气渐寒,但是这些渔民却依旧衣衫单薄,可见其生计有多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