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张敏和俞士悦二人终于离开,朱见深这才松了口气。
他匆匆前来,甚至没有预料到,皇叔父会和大臣正在议事,若是别的人也就罢了,可偏偏议事之人,是内阁的这两位。
经过梁芳的转述,他已然知道,孙太后之所以会动怒,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刘玉儿的事情引起了一些流言蜚语。
既然如此,那么,就更不能把这件事情闹大,尤其是,俞士悦这个太子府詹事在场,如果朱见深就这么如实说出来,那才是真的完了。
所以,他只能临时来找理由,可是,这个理由也不是那么好找的,最名正言顺的理由,自然是课业上的问题,但是,朱见深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否定了这个念头。
张敏和俞士悦都是他的师傅,虽然各自都有自己负责的授课内容,但是他们学识广博,以课业为由,反而会引起他们的关注,若是再反过来把朱见深牵绊在这里,就什么都晚了。
因此,他只能拿后宫之事来做由头,当然,这个后宫之事,不能和刘玉儿有关,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把慧姐儿拉出来当挡箭牌了。
心中默默的对慧姐儿说了声抱歉,打定主意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的给她备份礼物,朱见深这才抬头看着皇叔父,不过,他这一抬头,正好对上了朱祁钰沉下来的脸色,于是,朱见深只得老老实实的跪地道。
“请皇叔父恕罪……”
“太子犯了什么错,让朕恕罪啊?”
上首略显冷漠的声音传来,让朱见深心中有些害怕,不过,想起如今刘玉儿有可能已经被带到了慈宁宫,他不得不壮起胆子,开口道。
“请皇叔父恕侄臣欺瞒之罪,方才侄臣所言,慧妹妹让侄臣带扇面给皇叔父之事,只是侄臣为了支开两位师傅,不得已而说的谎话。”
“原来是这样,朕方才还在奇怪,固安的那个性子,能静的下来都是怪事,还能好好的画扇面?那才是真的稀奇。”
朱祁钰轻哼一声,倒是也并没有过多计较,旋即便摆了摆手,道。
“平身吧,既然你不是为了固安而来,那到底有何事,这么着急来寻朕?”
于是,朱见深这才将自己得到的消息,老老实实的说了一遍,道。
“……皇叔父,玉儿在宫中素来恭谨,没有错处,但是,此次皇祖母唤她前去,明显有责怪之意,她当年是侄臣带进宫来的,所以,侄臣不想她因侄臣而被皇祖母责备。”
“只是,如若侄臣去求皇祖母,恐怕会适得其反,因此,侄臣这才斗胆前来求皇叔父,望您能帮帮侄臣,救救玉儿!”
说着话,朱见深又重重的磕了个头。
听完了这番叙述,朱祁钰并没有立刻答话,相反的,他平静的看着面前小小的人儿,问道。
“太子想让朕怎么救?”
话音落下,朱见深并没有一丝高兴的意思,相反的,他的手心当中,反而立刻就浸满了汗水。
因为,他能够听得出来,这番话当中,隐隐带出的一丝不满。
事实上,朱见深非常清楚,他来找皇叔父,也同样是在赌。
对于皇叔父来说,刘玉儿在他的心中,实际上也和在皇祖母那差不多,不过是一个区区宫女而已,一言可决其生死。
重要的不是一个小宫女的生死,而是,他这个太子的态度。
只不过,在皇祖母那,一切都是确定的,朱见深更清楚的是,以皇祖母的脾气,他越是表现出对刘玉儿的关切,就越是会让皇祖母生气,他做的越多,就会让刘玉儿死的越快。
但是,皇叔父这里,他尚可以一赌!
因此,哪怕是知道,这话说出来之后,胜负各占一半,朱见深狠了狠心,还是叩首开口道。
“请皇叔父驾临慈宁宫,将玉儿带回来!”
这就是唯一的办法!
在整个后宫当中,能够凌驾在孙太后之上的,就只有皇帝一人,除此之外,不管是皇后娘娘,还是吴太后,他们哪怕亲自前去,都压不住孙太后。
甚至于,如果不是皇帝亲自前去,哪怕是圣旨到达,也未必有用。
朱见深并不确定,现在孙太后对于刘玉儿到底有什么处置,但是毋庸置疑的一点是,一旦圣旨过去要人,那么,孙太后立刻就会察觉到,可能是他来求了皇帝。
这种情况之下,保不齐反而会让孙太后真的痛下杀手,到最后,回上一句得到旨意时,人已经死了,谁又能真的把她怎么样呢?
说到底,那是圣母皇太后,而她所做的事情,不过是杀了一个区区的小宫女而已,宫内宫外,朝上朝下,不会因此而有一丝风波!
所以,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想要救刘玉儿,非得皇帝亲至不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