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府的院子里,气氛有些凝重。
管事昂着脑袋鼻孔冲天,面色不善,在他的对面,是一脸笑意的骆永胜,是面色紧张的骆永捷和一群小乞丐。
而在这位管事的脚下,则是一滩尿渍。
“这尿不是我们整出来的,而是刚才你们家少爷跑来这里尿的。”李老汉说了一句,但他的声音有些低,似乎在管事的面前说实话,都是一种不敬,很是紧张和惧怕。
管事斜眼睨了李老汉,没有搭理也懒得搭理。
谁尿的重要吗?
“淮南路,江浙沿海地区有童子尿煮鸡蛋这种吃法,可治病,说明童子尿是个好东西。”
骆永胜缓步走到管事的近前,边走边说,待驻了足脸上仍挂着笑,缓缓屈膝跪下。“今日有小少爷这么一剂良药下肚,小的日后一定身强体健,百病不侵。”
“你马屁话是真多啊。”
管事突然伸出脚,踩在了骆永胜的脑袋上,生生将骆永胜的脸踩进了地上那一滩尿里。
松开脚,管事哈哈大笑着转身:“你说的对,这是我们家少爷留下的宝贝,轮不到你们这群贱骨头沾了便宜,今日就不要你舔干净了,滚吧。”
“哥。”
管事的一走,骆永捷便疾步冲到骆永胜跟前,慌手将骆永胜扶起来,感受着后者微微颤抖的身子。
“没事。”
顶着一脸的污渍尿液,骆永胜抹了一把,脸上仍挂着笑,他怕管事的突然转身看到,所以,不敢生气。
“咱们走。”
骆永胜招呼起众人把大桶拎上车,而后推着板车离开钱府,天色还早,要赶时间推出城卖掉回来,争取多跑两趟。
受辱不是大事,赚不到钱才更加可怕。
“哥,咱们早晚把这仇给报了。”骆永捷推着车,转头冲骆永胜咬牙切齿:“狗娘养的混蛋敢这么羞辱您,他日寻了机会,一定把他那只蹄子给剁下来。”
“嗯,哥信你。”
骆永胜颔首,但他的目光,却眺望着一望无际的苍穹。
“永捷啊你记住,弱者以欺负更弱者为乐趣,而强者以挑战更强者为动力,所以时空轮转之后,强者变得越来越强,而弱者则走向消亡,你想要变得强大,就应当着眼于挑战强者,绝不可欺凌弱小。”
“今日这管事,算是强者吗。”
骆永胜陡然笑了,哈哈大笑着拍了拍骆永捷的肩头:“对今日之你我而言,是的,他日我兄弟二人当挑战他,踩着他变强大。”
缀在两辆板车后面的李老汉亦步亦趋的跟着,看着骆永胜两人之间的大笑,有些不屑的撇嘴。
这俩乞丐,还惦记着想找人家报仇。
做乞丐,就老老实实的做乞丐呗。
复看看两大车的屎溺,李老汉嘿嘿的笑了起来。
板车推出城,沿路也没有什么阻拦,便是扬州城守城的厢军也没有阻拦,都纷纷掩住口鼻离的远远,如此通畅也算是骆永胜等人沾了这车上屎溺的光。
接收这一批屎溺的是一家姓胡的地主,扬州城外的地,大多都是这位胡地主的家业,他的手里,有着大几百的佃户。
时下方才北宋初年,一个地方的地主,手下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佃农?
佃农越多,说明土地兼并的问题越严重,而在全然无工业化的传统农耕时代,土地兼并一旦严重,就势必会激起极其严重的阶级矛盾问题,这是基本的常识。
骆永胜发现了这个问题,为此在回城的路上一直愁眉紧锁的思考。
他对宋朝的历史知之甚少,复杂和更深层次的书几乎没有看过,只了解过一些宽泛和简单的概述性介绍。
知道宋朝的富,亦知道宋朝的弱。
这些了解都是流于表面且直观的,至于深层次的社会情况和政治关系之类的书就几乎没有看过了。
“钱老爷家里有很多的家丁下人,这位胡姓地主的手下又有几百名佃户,数千亩的土地。”
骆永胜念叨着,脑子飞速的转着。
“这才是北宋早年啊,社会中的大量财富和土地资源就已经开始归拢到少部分的人手里了,这还是扬州是淮南路,离京畿不远,那若是再往西南、东南一些远离中央的地方,社会矛盾得多深?”
“哥,你想什么呢。”
坐在板车上的骆永捷兴致冲冲:“这位胡老爷真大方,直接给了咱们一百文呢。”
十二桶屎溺,一桶八文,便应是九十六文,胡地主差人给骆永胜付了一百文,算是凑个整。
“多给四文钱而已,至于这么开心吗。”
骆永胜笑应了一句,熟料骆永捷还真就掰起手指盘算起来。
“您想啊哥,一次多给四文钱,十趟就是四十文,一百趟不就四百文了,相当于咱们少送四趟呢。”
“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