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古闽地,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称。
这里的地貌条件有两个条件,一是山多,二便是林多。
山林丘陵不仅阻隔了福建于外部的交流,也将整个福建内部划分成了无数个相对独立的自然村。
隔着一座山的两个村子,哪怕只是二里地,便就拥有不同的语言,乃至是不同的习俗。
如此特殊的情况使得福建成为了一些江湖草莽汉子最好的去处。
在内陆犯了案惹上官司,便带着妻儿一头钻进这群山之中,朝廷的追捕也就不会再继续下去,没有哪个衙役想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也因此造就了福建一带糟糕的治安环境以及彪悍的民风习俗。
江湖之人鱼龙混杂,这里的山民要是那种温和的脾气秉性还不被这三山四海的草莽欺负死。
参考历代福建通志中,多有记载各朝代皇帝关于福建地区问题的圣谕,最常见的嘱咐往往就是这么两句。
一是‘重人伦、笃宗族以昭雍睦,和乡党以息争讼’
二是‘正人心黜邪术,儒释道三教并垂,劝人为善去恶’
从这两句皇帝的指示中可以看出福建地区古代时期的大概情况,一个就是民风比较彪悍,老百姓的脾气不太好,另一个则是除了儒释道以外,这些山里的百姓另有信仰。
信山神土地,也信海里的神仙,反正在朝廷嘴里都是邪教邪术。
而这些信仰,是劝人‘为恶’的,起码在朝廷眼里属于邪术,比如劝人有仇报仇、有怨抱怨,这种信仰在朝廷眼里就是邪术,老百姓不愿意做羊不叫邪术叫什么。
在这种环境下,林远军在福州造反,自封闽王建立了伪闽政权,正式拉开了福建人反赵宋的历史舞台剧大幕。
当然,即使没有林远军,福建人也不见得多买朝廷的账,天大地大,除了广东人,福建人谁也不怕。
仗一打起来,生活在福州一带的百姓还是受到不少影响的,最直观的影响就是眼瞅到了新年,但福州城里外却没有多少过年的气氛。
可不说吗,家里的丈夫都被征到了军营中从军,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活着再见到,家里只剩下老弱病残的守着,哪里还有过年的兴致。
而在这种情况下,离着福州城十几里外的一处山村中,却是鞭炮声声,好不热闹。
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到处乱窜,四处放着炮仗,身后还跟着五六个膀大腰圆、腰上挎刀的汉子,显然是极尊贵的身份。
孩子正玩的开心,一个年轻的男子走过来唤他:“玉晟,回家吃饭了。”
“成文大哥。”
叫玉晟的孩子停下脚步,看到来人兴冲冲的跑过去,扑进后者的怀抱,却又猛然跳开。
成文正蒙着呢,就听啪的一声脆响,吓得原地一跳。
低头去看,才见到衣襟口炸的焦黑,气的摇头。
不用想,定是刚才小不点扑进自己怀里的时候,往里扔了个炮竹。
亏得这过年穿的多,炮竹的威力也不大,只是燎烧了衣服,没有伤到什么。
“快跟我回家,娘等你呢。”
见成文把娘搬了出来,玉晟这才老实下来,蔫头耷耳的跟着成文往家走,临到了门口又踟躇起来。
“大哥,回家的话,你可千万别跟娘说这炮竹是我放的。”
说着话,还不忘指了指成文那被炸黑的衣襟口。
成文先是一愣,突然笑了起来,点了点玉晟的脑门:“你这小子也有怕的,不是整天跟你成武哥哥练武,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当天不怕地不怕吗。”
小孩苦起了脸,两眼巴巴的看向成文,满是哀求告饶。
这幅德性看在成文眼里,哈哈一笑应了下来:“行了,放心吧,我不会向娘说的。走,回家吃饭。”
说着话,拉起玉晟的小手,推门走进这处建在山村中却是气派非凡格格不入的宅子。
宅子内,此时也是一片热闹景象,十几个家丁下人打扮的正忙上忙下悬红挂灯,贴福张字,看到两人进来都放下手里的活,喊上一句‘大公子、晟王子’。
这称呼算是明晰了两人的身份。
那就是当初从南昌离开的骆成文与骆玉晟。
因为骆成文是骆永胜的义子,故而这些下人包括骆楚政权中的官员都称呼其为公子,后来有了骆玉晟这么个亲生孩子,大家可就犯了称呼的愁。
按说骆玉晟才是大公子,可骆永胜是先有的义子后有的亲子,所以还是魏禀坤聪明,带头唤了一句晟王子,这下大家伙有样学样,就管骆玉晟这个骆永胜亲生子为王子。
这倒也贴切。
兄弟俩一道走进内院,上首这坐着温珺,此刻正埋首在一件袍子上绣花,面尊见礼,两人都跪了下来。
“母亲。”
“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