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忙着开会忙成一团的侯齐压根不知道,在台下骆永胜和寇準一直在旁听,而两人离开的时候,也是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张,也没有任何人知道。
回内阁的马车,骆永胜看着寇準,小声说道。
“阁老刚才,似是哭了?”
后者一怔,而后坦然点头一笑:“让大王笑话了,臣失态。”
寇準刚才确实哭了,而且是由衷的触动落泪。
“臣刚才看到的,是在前宋做梦都不敢梦到的场景,朝廷命官,心心念念的全是百姓生计,而真正让臣心神震撼,便是在如此的忙碌中,每一个人的眼中不仅没有不耐烦的厌恶,反而带着,带着。”
“带着光,对吗?”
骆永胜接过话,反问了寇準一句。
“阁老,你相信光吗。”
这个问题让寇準一时不知如何去接,便听骆永胜自言自语道:“孤信,因为天道还有日夜更替,何况微不足道的我们人呢。
孤做过一个梦,梦里面有人告诉孤,说这是一个愚昧的时代,在这个时代的背景下,所有人都只是羔羊,是砧板待宰的鱼肉,这个时代只有吃人的黑暗,没有光明。
这是放屁!
这群人在孤眼里,无非是断了脊梁的死狗,只会等着末日的命运降临时无能狂吠罢了,而孤相信,只要孤去做,有人陪着孤一起做,我们不认命,一样能在这个时代为天下人带去光明。
孤相信光,孤将永远都坚信。
若是这世真的没有光,孤便要做那唯一的炬火,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孤定能给天下留下一抹微弱的火,这个火种,定会成为光!”
寇準惊愕住,不由得心神震骇,张口结舌。
这还是他认识的骆永胜吗?
这些话,到底有几句真心?
似有所感的骆永胜自嘲一笑,主动开口道:“阁老是不信孤吧,阁老现在一定在想,你骆永胜狠戾毒辣,论及枭雄心性,更甚曹操,能心念百姓?
阁老若是这么想倒也是没有任何错误,谁让孤早年起家的时候,行为手段确实极不光彩甚至是肮脏呢。
要感谢阁老的义子啊,那年寇仲雨夜放孤,为什么放孤一条生命,除了因为阁老你的原因,还是寇仲那句话。
他当时向孤说,说孤是对的,只有孤的国策才能给天下的百姓带来好日子,为了百姓,他才放孤一条生路。他请求孤,求孤将来对百姓好一点。
为了孤能够脱身,寇仲毫不犹豫一刀捅进自己的腹腔,那个时候孤就已经幡然醒悟了,原来这个被人诟病诋毁,所谓愚昧吃人的时代,同样有心怀天下、心念百姓者。
然而孤呢?
孤眼里只有用尽手段来让自己快速的牟取个人权力,人命在孤眼里,不过是数字罢了,死的越多,孤甚至越开心。
开心,可以更快速的聚拢百姓支持孤来造反。
最终,孤真的成功了。
但是阁老你知道吗,当孤一统天下的那一刻,孤竟然没有任何的兴奋,孤甚至迷茫了。
一个人最可怕的事不是死亡而是丧失目标。
孤统一了天下,随时都可以做皇帝,然后呢?
孤该做什么呢。
如果没有了目标,没有了支撑身躯的灵魂,那孤即使做了皇帝,和只会原地拉磨的牲畜又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孤幡然醒悟,决意要去做一件大事,做一件前无古人,青史更是从未有人做成过的一件大事,那就是实现周礼的大同小康!
这是孤的理想,未必能够实现,很可能孤也会在施行的过程中人死政消,但孤不在乎,就好比扑火的飞蛾。
哪怕最终的彼岸是死亡,但当火焰燃烧其身躯的那一刻,何尝不是飞蛾一生最璀璨的那一刻呢?”
这一刻的寇準是真的被触动了,他想到了当初骆永胜找他畅聊周礼的那些话。
那个时候他便被骆永胜说动,继而入仕大楚,后来只感慨骆永胜的口才了得确实有蛊惑人心之能,那现在呢?
骆永胜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寇準心神为之震颤。
“大王可真是一个复杂的。”
“人本就是矛盾体。”
骆永胜说起来很是坦然,他本也不在乎任何人对他的看法如何。
有胆子当着骆永胜的面指着鼻子骂,骆永胜保准重重有赏。
人是多面体,骆永胜也不可能例外。
他记得尼采说过一句话,并坚信不移。
‘人需要一个目标,宁可追求虚无,也不能无所追求。’
现在这句话用到骆永胜身实在是太应景了。
刚刚来到这个时空得时候,目标仅不过是活下去而已。
完成了之后呢,想要活得更好、要做自己命运主宰、要做皇帝。
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