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时候,寇凖曾一度觉得自己了解骆永胜,但实际上,他并不懂。
是真的不懂骆永胜的脑回路。
你说骆永胜真的信汲冢纪年吗?
这当然不可能。
骆永胜的性格注定了他什么都不会信,他只信他自己。
一个帝王,尤其是像骆永胜这般的帝王,他太懂历史的本质了。
这就是编修出来,实现政治家目的的一种文化载体罢了。
当权的政客希望历史是什么样,历史就是什么样。
墨子这本书里也说上古时期,尧舜禹三者之间是禅让。
可见,汲冢纪年这本书很大可能,只是法学家为了阐述他们“人臣太贵,易变君位”这一学说的正确性而编出来的。
用最抬杠的一种思想来进行辩证,一句话足矣。
你去过三皇五帝时代吗?
没去过你管他真假呢。
众说纷纭,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真和假是史学家、考究者的事,绝不可能是骆永胜这个帝王该去操心的。
骆永胜之所以明确汲冢纪年,很大原因也是出于他的政治目的,具有明显的个人思想特色、是贴合时代背景的。
按说,作为一个皇帝,最应该支持的,是不是儒家。
当然是。
因为儒家养羊啊。
养羊才能稳固统治,强化皇帝的个人权威。
但骆永胜偏不。
他要养狼!
养狼就得吃肉,羊才吃草。
所以不是骆永胜相信汲冢纪年的真实性,只是骆永胜需要汲冢纪年的存在。
汲冢纪年直接抨击的看似是儒家,实际上,是撕开现实那虚伪的面纱,将血淋淋的丑陋直接曝晒在阳光下。
这才是骆永胜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
他要让老百姓都了解政治的丑恶,了解现实下人性的卑劣。
继而让人厌恶冠冕堂皇,变得更加务实和直接。
辅以大楚法典的律法支持,让人变得嫉恶如仇、睚眦必报。
精神层面、律法层面双重加持,把华夏民族变的狼性十足。
因此,汲冢纪年的真实性压根不重要。
就算没有汲冢纪年骆永胜也会编出一个来。
就如同历朝历代篡改历史一样,前人能篡,他骆永胜凭什么不能?
历史早就被窜的面目全非了,谁想了解真的历史,还是那句话。
请自己回到想了解的那个时代去亲身看看。
史书,掺杂了太多的政治因素。
“搞学术、搞文化,这些文官哪一个才能都胜朕百倍不止,但很可惜,他们不是皇帝!”
看着蹙眉深思的寇凖,骆永胜心里笑开了花。
再有能力如何,没有绝对的权力,能力算什么?
不再于此事上纠缠,说完了历法,眼前剩下的就只有一件事。
皇宫。
骆永胜现在住的地方,是李唐留下的宫殿,早就已经受战火之影响破败不堪。
先是当年赵恒逃来此处修葺了一番,后又经陕西当局修葺一番,眼下才算勉强入住,但是和东京的赵宋皇宫比起来,实在是太丢皇帝的面子。
寇凖之前没有来过,还不知道所谓的破败凋零到底是怎样景象,现在亲眼目睹,便觉得有些面上滚热。
除了寥寥几间供帝后妃子住的地方算是修葺一新之外,其他到处还有残垣断壁呢。
哦,皇城的外墙粉刷的非常干净,丹漆朱瓦,堂皇大气。
这老百姓一看就顿生臣服之意。
但这不纯纯形象工程吗。
驴屎蛋子外面光。
重修皇宫势在必行,寇凖因此建议。
“请陛下偕朝廷暂移东京署政,等西京皇宫重建之后,再还都吧。”
“哪需要那么麻烦。”
骆永胜摇了摇手:“搬肯定是要搬的,但不是搬去东京,也不是说等这里修的多么豪华奢靡后搬回来,皇帝当然应该住皇宫,但不是因为住了皇宫才叫皇帝,而是朕住在哪,哪就是皇宫!
朕只有两个媳妇几个孩子,就算朕将来贪恋美色,再纳几十个妃子,也住不完这广厦千万间啊。
所以啊,把这个皇宫,给朕直接缩小到原先的三成就够了。
保留下用来进行大朝会的宫殿,朕乃至皇后、妃嫔、皇子公主之余住的地方,就不要再修的那么占地广袤了。
一处寝宫,左右偏殿,大小二十多间房,朕睡得过来?
皇后的宫殿也是几十间房,这太浪费了。”
“可是陛下,那很多的房子是用来住宫娥太监的。”
寇凖提了个醒。
“朕要是没记错,我大楚废奴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