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天下至尊,统领九州八荒,抚育亿兆黎民,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人,所以为了这天下最尊崇的椅子,父子兄弟相残的事屡见不鲜,不可胜数,这也正符合荀子“人性本恶”的观点。
可凡事都不是绝对的,就算是太宗皇帝那样强势的马上皇帝,在坐朝理政的时候也不是凡事一言而决,比如强项令-千古人镜-魏征,再比如世袭刺史制度,这样的权力通常被叫做相权。
聪明的帝王和臣子都会在君权和相权发生冲突的时候,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找到平衡,这样国家的政治局势才稳定,不会波及到国计民生以至于让国力受损。
可李显和裴炎显然不是这样的君臣,为了韦玄贞晋升侍中的君臣二人是谁都不肯退让一步,让旁边的刘齐贤、郭正一、刘讳之几名大臣处于尴尬之境。
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踯躅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们可没有韦玄贞心那么大,看热闹不怕事大。
“朕再说一遍,朕是大唐的天子,是万民之父,想用谁当宰相,那不过是朕一年之间的事。
裴子隆,别说朕没提醒你,违抗圣旨是什么后果,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河东裴家就会在大唐的国土上消失,你明白吗?”
“陛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受先帝知遇之恩,由从司仓参军,一路检拔至宰相,又授遗诏为中书令辅弼陛下,早已将个人生死自然置之度外。
老臣阖府上下一百八十五尽皆在东洛阳,如果陛下只要检拔此外戚小吏为宰相,破坏朝廷任用官员的典制,那就砍了老臣全家好了。到了九泉之下,老臣还要到太宗皇帝和先帝说上一说,让他们知道李家的子孙有多么英明。”
佛还有三分脾气呢,更何况是李显这个天子,被裴炎这么一激,气的他重重地拍了下御案,指着裴炎大吼道:“宰相很稀罕吗?朕就算把天下让给韦玄贞都没什么,更何况区区一个侍中了,你说说句痛快话,中书省领不领旨吧!”
李显这诛心的话一出,裴炎等人都赶紧跪倒在地,纷纷扣头请皇帝暂息雷霆之怒,尤其是裴炎,听了皇帝赌气之言,心中更是惶恐。
便告了个罪后拱手说:“陛下,韦玄贞这刺史还有去上任,能不能治理一个州都是个问题,更何况门下省是国家中枢了,这要用人不当,那可是社稷的损失。
再说,朝廷也没有过这样的先例,有道是父虽亡,孝子三年不改其志,先帝尸骨未寒,陛下就擅自更改祖宗家法,这可是要背上骂名的!”
话毕,裴炎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心中还不停的感叹:哎,李家的子孙怎么成这样了,太宗皇帝的英武,高宗皇帝的睿智,为什么在他身上一点都看不到呢!
这样的感情用事的人,即使成年了,能担得起大唐的万斤重担吗?唐三代后,女主武氏,难道大唐真的要三世而亡吗?
看到皇帝不回话,局面陷入了僵局,中书舍人,太后的心腹-刘讳之往前跪行了一步,进而言道:“陛下,裴相之言老成谋国,实乃金玉良言。
可事又涉及外戚,即是国事,又是家事,所以韦玄贞是否晋为侍中,是不是先问过太后。毕竟先帝的遗诏中说由太后总摄军国重事,任命侍中如此高品级的官员是朝中的大事,”
话音刚落,郭正一赶紧又把话接了过来:“陛下,裴相与刘舍人说的没错,变更宰相的人选历来都是朝廷大事,不可意气行事,不如暂且放一放,考虑的周全些,多听听个方面的意见再说。”
噼啪,噼啪,见自己的金口玉言在臣子耳中成了臭狗屁,李显把御案上的本章全都仍了下来,瞪着眼睛,大声吼道:“在你们这些人眼中只有太后,事实都问过太后,那要朕这个天子还有什么用!
既然你们看不起朕,也不遵旨,那就滚到太后那去请旨,是让韦玄贞当侍中,还是朕把这江山送给他,二选其一吧!滚,都给朕滚出去!”,话毕又把案子上茶盏摔在了地上,歇斯底里的吼着,惊得裴炎等人,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惊慌失措到礼都没行。
出了大殿,刘讳之将裴炎拉到一边,小声说道:“裴相,陛下被韦氏蛊惑到让江山的地步了,这是国家的危难。相爷作为托孤之臣,怎么能坐视不管呢!”
哎,叹了一口气后,裴炎搭了个脑袋回了一句:“希美,你也看到了,老夫为了维护典制,已经与陛下挣得面红耳赤了,可还是不能改变陛下的圣意,还能怎么办,再逼迫他的话就有失人臣之道!”
“相爷,你对于大唐的忠心,那天地可表,要是信不过你的忠诚,先帝怎么会任命你为辅政大臣呢!既然咱们劝不了,那就只有找太后说去了,总不能真让他把江山送给韦家吧!”,一边说着,刘讳之一边拉着他向后面走去。
“希美,希美,此事还是不宜向太后禀报,这不是害了陛下吗?”
“国都要亡了,那里顾得了那些。难道相爷愿意看到太宗皇帝百战得来的江山便宜外人吗?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