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梁山之战以秦睿斩杀徐敬猷而告终,唐军虽然借助了水势,但依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战后阵亡者近五千余人,伤残者达六千余众,秦睿随统帅的前军战损高达六成,心疼的他心直哆嗦。
当然,战果依然是辉煌的,此战共歼俘徐军五万七千六百余人,生擒敌将韦超、尉迟昭、夏侯瓒等大小将校二十二人,一举歼灭了西面徐军的主力,打破两军对峙的局面,战争的天平已经向唐军的方向倾斜。
秦睿回营的时候,因为身上的沾染的血污太多,铠甲已经分不清颜色,也脱不下来了,士卒们不得不用温水不断的破着,然后才完成了卸甲。
老实说,在战阵上的时候,秦睿就是眼睛一红,没觉出怎么来,可是回营后见地上的血水如此之多,腥气如此之重,秦睿这心突突跳的飞快。他是想不明白,自己是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人,怎么现在变得如此暴力了呢?
秦睿是想不明白,可黑齿常之替他想明白了,在帅帐中不仅狠狠地夸赞了秦睿以水带兵的计策和细致入微的观察,更是破天荒的从帅位上下来,亲切的拍了拍秦睿的肩膀,向诸将夸赞道:此乃将门虎子也。
有了这开战以来最大的一场胜利,帅帐中的唐军将领无不喜笑颜开,甭管平时是否对付,看到对方都乐呵呵的,心底也对更是羡慕早已“简在帝心”的秦睿,得了此战的首功,一战成名,此后必定封侯拜将,扶摇直上。
欢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下令犒赏三军,大庆三天后,黑齿常之在挥退诸将的时候,特意把秦睿留了下来。
赏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秦睿一杯茶后,黑齿常之开怀笑道:“这仗打的漂亮,给本帅长了脸,灭了李孝逸手下那些王ba羔子的威风,恩,看到他们的脸黑的跟锅盔一样,本帅这心里那叫一个顺畅!”
“利见,是不是现在还糊涂呢?放着左鹰扬卫那么多骁勇善战之将不用,偏偏用你这么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见秦睿点头,黑齿常之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淡淡言道:“除了太后那道多多栽培你的旨意外,你的父亲在开拔前特意来找过本帅,言辞恳切,为人父母者,都能理解这片望子成龙之心!”
可怜天下父母心,秦玉道一辈子不求人,为了能让黑齿常之多给儿子上阵的机会,不得不弯腰相求,希望儿子可以在这场战事中成长起来,不管是带兵的能力,还是在其心智上。
在秦玉道看来,秦睿能走到今天都是运气使然,简在帝心、成功营救程名振不过是凑巧了而已。
是,可以说这是一种福气,但后遗症也是要命的,长此以往下去,势必会成为依仗皇权的投机之臣,这是秦玉道所不愿意看到的。
战场是最锻炼人的地方,秦琼和他都是在这里面学会为臣、为官、为人的道理,虽然凶险,但只要能从尸上血河中杀出来,那就是妥妥地好汉一条。也让他明白一下,生命是多么的脆弱,只要手中的横刀一挥,鲜活的生命就随风消散了。
用他那时的原话说:生儿子就是如此,小时候怕他害病长不大,断了香火;长大了要给他找老师,让别人的爹大耳刮子抽着,大脚踹着,才能学会怎么做个人。
黑齿常之也有儿女,他儿子也在军中当差,他明白秦玉道是下了多么大决心才把儿子推到最前面的,的确十分的不容易。
“别那么看着本帅,告诉你,即便有太后的旨意和你父亲的求情,本帅也是要实际情况的;如果你小子接管前军之后立刻就发动攻击,本帅会立马免去你的军职,让你到后面去喂马!”
黑齿常之这么说当然有他的原因,马敬臣的例子已经告诉了大家,强攻不是取胜之道,只能是填油般的逐渐加大伤亡,最后的结果要么是两败俱伤,要么是唐军惨胜后无东进之力,这两点无论是那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秦睿如果看不明白这一点,仍然选择萧规曹随,那没说的,只能证明他与赵括一样,就是个纸上谈兵的货色。把军队交给他,就是对将士们的不负责,一向爱兵如子的黑齿常之宁可开罪于太后和秦玉道也会用他为将。
“是,大帅说的在理,可不管怎么说末将都要赶紧您的栽培之情!”,秦睿笑眯眯的对黑齿常之拱了拱手,可心里却在感叹,老头子的嘴虽然说话不好听,但对自己还真挺好的。
“哎,你这话说错了,本帅平生最爱的就是提携后辈,有些人就像一团烂泥一样,怎么都扶不上墙;可有些人,轻轻地推一把也就上去了,你属于后者。”
“你年轻、心思缜密、行事三思而后动,这都是为将、为帅必备的条件之一,你天生就是该吃这碗饭,稍加磨炼,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只是非常可惜,本帅和你父亲都不是什么兵法大家,并不能传授给你什么高深的兵法,否则你今后的成就将不可限量。”
说道这后,黑齿常之的脸色有些暗淡,有些懊愤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碰到这么好的一块璞玉,自己没法下刀篆刻,能不是气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