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叫儿大不由娘,这孩子一旦有心事不说来,那就说明他真的长大了;上了一圈战场,这个原本让他不省心的儿子,如今办事也四平稳了。
行,不说就不说吧,这小子性子执拗,是个有主意的人;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服千骑这样桀骜不驯的军队,心机和手段都是上乘,只需好好叮嘱一番即可。
尤其是选择心目中要辅佐的对象上,既然父子之间意见不一,各执一词,朝局也晦暗不明,那就不要过早的下决定,再等等看为好。
“行了,你心里有数就好,为父在朝堂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看过、经历过的事太多了,如果遇到什么难事,不要硬顶,多回来问问我这个老头子。”
老爹这话说完,给他又倒了一杯新茶的秦睿笑了笑,随即言道:“是是是,您老人家说的都对,儿子记住了,您先把茶喝了,咱们说道一下,苏良嗣他们到底有什么猫腻。”
见儿子这么着急,秦玉道沉吟了一会儿,面色严肃的说道:“能与苏良嗣有关系,又与赵国公府、王方翼有这么大仇,那就只有一家故恒山郡王一脉!”
苏良嗣之父苏世长与恒山王妃苏氏之父苏亶,都是武功苏家的子弟,也同在秦王府充任属官,按照辈分上来算,苏良嗣与故恒山王妃是堂兄妹。
所以秦睿说看到苏良嗣掌掴的那人,要么是李象、要么就是李厥,舅舅教训外甥,为外甥遮掩,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除了这二人以外不做他想。
苏良嗣是文昌左相,小鱼小虾肯定是请不动他的,能让他不避忌讳,又厚着脸皮去求皇帝的,也只能是这两个人中的一个。
恒山郡王一脉,当年犯的谋反之罪,要是现在再背上赵国公府和王方翼的案子,那他们这一辈子是注定没法翻身。
这两年朝廷赦免了不少宗室,李恪、李谙的子孙都得到了宽免,复宗谍,赐爵位;苏良嗣作为人家的舅舅,当然也希望外甥一家能得到赦免了。
啥?故恒山郡王?那特么不是贞观朝的废太子李承乾吗?我去,太宗皇帝的孙儿,人家这才是根红苗正,难怪敢在天子居所,京畿重地杀人越货呢!
“爹,可这也不对啊!就算是恒山郡王之后,怎么会与长孙家结这么大的仇呢!要知道文德皇后可是长孙家的人。”
“您是没看到赵国公府那惨相,除了长孙延三人没怎么样外,其他的人非死即残,鲜血流满了整个院子,分明就是不死不休的架势。要不是我去的是时候,那三口人,也得被油锅烹了。”
秦睿这话音落,秦玉道立马頟首,把话接了过去:“你小子还是有点见地的,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如果是在贞观十年前,绝对不会如此,可惜文德皇后薨逝之后,一切都变了。”
“来,为父考考你,你觉得恒山王作为太宗皇帝的嫡长子,岁就入主东宫,占着大义,身边又有元老重臣辅佐,可他为什么走上造反之路,最后被废为庶民,客死异乡呢?”
秦玉道问的很认真,而且还是从未有过的一本正经,秦睿心里明白,老爹是想考教下自己,看看他有没有在这复杂的朝局中斡旋的能力。行,既然老爹把题目都出了,他要是答不出来,那下面的事,自然也就没资格听了。
在秦睿看来,李承乾在初入东宫的那几年,敏而好学、礼贤下士、年纪虽然不大,但却得到太宗皇帝和满朝文武的赞誉,身边又有长孙无忌和侯君集这样的元勋之臣辅佐,东宫的储位稳固无比。
可后来,嫡次子故濮王李泰跑出来争储位,李佑等皇子又蠢蠢欲动,使得朝中形成诸多派系;而李承乾在文德皇后薨逝后,既要面对皇室内部的倾轧,又要应付那些整天拿尺子丈量他的臣子。
最后,承受不住上挤下压,内外交困的压力,又因腿疾而自卑,最后选择铤而走险,试图效仿玄武门之变,来扭转不利的局面。
当然,这种看法是朝中的共识,是官面上的大家都认同的说法。可经历这一系列的事后,秦睿这认为贞观十七年那场谋反案,大有猫腻,而且长孙家绝对是重要的参与者,否则恒山郡王一脉不会恨成这样。
纵观长孙无忌在永徽一朝的表现,与在贞观时大相径庭,以元舅的身份统揽军政大权,把控国政;毫不客气说,他在朝堂上咳嗽一声,朝臣们怕是三天都睡不着觉。
先帝的岁数比李承乾小多了,他尚且无法忍受上面压着一个“太上皇”,更不要监国参政多年,有丰富治国理政经验的李承乾了,是以不难猜测这对甥舅反目的原因,就是因为权力分配的问题。
儿大尚且不由娘,更不要甥舅之间了,李承乾与先帝相比,最大的缺憾就是城府没有那么深,不应该在没有登上大宝的之前,与长孙无忌这样的外戚首领,宰辅枢要翻脸。
唉,长长叹了口气,秦玉道用复杂的神情打量着儿子,之所以叹气并不是因为秦睿的回答让他不满意,而是他觉得这孩子成长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他都有些不认识儿子了。
心机,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