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来挑去后,师徒二人在街尾一个不太起眼的铺子前停住了脚步,驻足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这家店铺外,挂了几张朴实无华、做工细致的羊角弓。
唐弓一般分为四种:一曰长弓、二曰角弓、三曰稍弓、四曰格弓。长弓就是单体木弓,属于步兵用弓,就是那种所谓扁担弓,最是常见不过了。
稍弓是短款加厚的一种角弓,属于骑兵用弓,一般是近战使用的;角弓、格弓属于仪仗化的彩饰弓,禁卫军中除了千骑司以外,所有的部队都是用这种角弓。
一把好弓的制造时间多则两年、少则一年,是个很消耗时间和精力的活计,好的工匠为了制好一张弓,经常数日不眠不休,用来熬制牛背筋或者是牛蹄筋。
用材一般是以柘木为上,次有檍木、柞树等,竹为下。这些木头的材质坚实无比,任凭推拉也不会轻易折断,发箭射程远杀伤力大。
而秦睿看到那几张羊角弓,全部都是由契丹产出的白桦木制成,这种制材的弓在中原是极其罕见的,是草原骑兵人手必备的家伙式,府中就有几张老爷子年轻时缴获来的。
“店家,某想为小徒寻一张小角弓,不知道你这有没有什么合适孩子用的!”
店主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见秦睿牵着个身着锦衣的小孩子进来,而且还是为小孩寻弓,立马就知道是大户人家,所以连忙从墙上取下三张小巧的角弓摆在二人的面前!
“公子爷,这三张弓都是上好的岩羊角弓,弓身也是契丹独有的白桦木,弓身强劲,耐磨,样子虽然普通,却是极好的弓具。要是您想为小公子选器械,这三张弓绝对是首选!”
见秦睿笑而不语,那汉子则是滔滔不绝的说着这种弓箭的好处,把这三张弓夸到没边了,简直就是此弓只应天下有,人间那得几回闻!不买这三张弓,秦睿怕是要遗憾终身了。
“公子爷,你想好要那张了吗?”,店家笑呵呵的问道。
“不,这三张都不行,我要那张!”,话间,秦睿指了指东墙上挂着那张本白,弓长三尺有五,三色不失其理,可谓之戴牛。
秦睿这话一出,那店主嬉笑的脸色为之一变,脸上的笑模样荡然无存,极其严肃的说:“公子爷,那张弓是非卖品,对某的意义非凡,不是用钱能够衡量的。”
“哦,是吗?”,轻笑一声后,秦睿掏出钱袋,将里面的金块都倒在桌子,继续笑道:“这些,总够了吧!莫说买你一张弓,就算买下这店都够了吧!”
没错,秦睿出的价格别说买他一个小店,就算是三个,五个怕是也用不了;可那汉子还是咽了口水,坚决的摇了摇头,可以看的出来那弓对他有非凡的意义。
“店家不是关中人吧!”,秦睿不在纠结弓的价格,反而问起了汉子的籍贯。
“公子爷说错了,某家祖籍是庆州的。”,汉子虽然不明白秦睿是什么意思,也只好硬着头皮回了一句。
“胡扯,你那一口羊膻味的朔方口音,能唬得了谁!墙上挂着那弓还明显是突厥贵族所用,在北境戍过边吧!”
“公子爷也是军伍中的汉子?”,那汉子见秦睿能道破那弓的来历,态度立马就不一样了,赶紧问了一句。
见他的态度转变,秦睿从怀中掏出鱼符给他看了一眼,随即言道:“千骑将军秦睿!
方才进来看你坐在椅子上,腰背挺直,腿微分,双手自然垂下,典型卫军下级军官的坐姿,要是连这个都看不出来,那这兵也就不用带了。”
“代州军昭武校尉任逍遥,见过秦将军!末将不知将军当面,请将军恕罪!”,那汉子赶紧行了个军礼,军阶这么高的将领,还是他回到中原的第一次。
听到这汉子是代州军的校尉,秦睿糊涂了,立刻问道:“你这名起的挺狂啊!可既然是军中校尉,为何还会在这里卖弓呢?”
秦睿这话算是问道点子上了,年初的时候,东突厥后汗国骨咄禄攻代、忻州。朝廷遣左玉钤卫中郎将淳于处平为阳曲道行军总管救代州,伐骨咄禄所据之地总材山。兵至忻州时与突厥遇,鏖战不利,死五千兵士。
后来朝廷虽然收复了代、忻州,但两州的军队损失惨重,军官们全部连坐,要么砍头,要么革职,任逍遥就是因为斩首颇多,所以被安在革职之列。那把弓就是在交战中缴获的,颇有纪念意义,所以才不愿意出卖的。
这家店,刚刚开门没多久,任逍遥还是习惯军中上下级的等级关系,所以对秦睿不是一般的恭敬。而且都是军伍上的汉子,秦睿还是个识货的将军,那这张角弓也不算明珠暗投。
于是,任逍遥把弓取了下来,交给了一脸希翼的李重润,温生言道:“小公子,这张弓是突厥小王的配弓,质地、品相都是极好的,用来练习参连再合适不过了。”
看到李重润欢喜的摸着角弓,小脑袋还不停的点着应和着任逍遥;秦睿对这边军小校尉影响颇佳,就冲这份眼力见儿,就值得高看一眼!
“有没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