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现今的天子是李显,他以帝王之尊屈尊降贵,微服造访,秦睿一点都意外,毕竟他们哥俩的交情在那摆着呢!能收到他送来一对玉如意,秦睿已经知足了。
可李旦就不一样了,他与自己是一点恩遇都没有,而且上次在金殿前,就已经算是撕破脸皮了,他能以私人的身份造访,秦睿还着实是感到意外。
现如今的李旦,出宫可不比从前了,必须得请示太后,得到允准后方能出宫,今儿肯定是磨了很长时间,打着参加妹妹大婚的由头出来的。
皇帝来了,秦玉道三兄弟、太平公主夫妇、武承嗣、武三思,以及宗室的几位代表,包括他的三位舅兄广都郡王李畴、江陵郡王李瑾和蜀郡王李璠都要抽身到来伺候。
一场本来再正常不过的婚宴,转眼间也变成了一场小型的朝会,而皇帝李旦也是告诉秦家三兄弟,他就是以苏相学生的身份混进来,所以就只是一个学生,与其他的客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既然身份是对等的,那就用不着叫新郎倌了,他喝几杯喜酒,沾沾喜气就走,然后又大方的赏赐了一批膳金局打造的金银首饰和玉制品,送给今天的这对新人。
没毛病,皇帝的这番作为,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几位在中堂伺候的元老、重臣,还特意说了一堆好话,毕竟这是体恤臣工的举动,即便有点白龙鱼服的意思,也值得赞扬。
可好事和坏事就像一堆孪生兄弟,是永远都分不开的,李旦这酒刚端起来,见到有分量的人都消失的薛怀义就寻摸了过来,因为他是武承嗣带进府的人,秦家的下人也就没有拦他。
这混账虽然不招人待见,可着实是没少喝,所以抱着酒坛子进来的他,喝的已经散脚了,对着中堂内的一众人等就是傻笑,喝美的他神经已经麻木了,他已经分辨不了众人看他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
即便是武承嗣和武三思劝他行个礼就出去,省的尴尬,也丝毫听不去,反而推开兄弟二人,非得要与李旦干上两杯。
自古以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即便是手握重权的宰辅枢要,也不敢与皇帝老子拼酒,更别说逼迫了,薛怀义的这种作法,立刻把苏良嗣等人激怒了。
为了不使场面太难看,秦玉道本来是要上前把人拉走的,不能让这么货色搅了皇帝的酒兴和儿子的大婚;可还没等他行动,也没等到苏良嗣等人口诛笔伐。
薛怀义就口出惊人之语,这让包括李旦在内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惊,呆呆看着薛怀义,仿佛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这个淫僧竟然让喝斥他出去的驸马都尉薛绍称呼他为岳父。
这特么就有点扯了,太后为了抬举薛怀义的身份,特意让他入了薛氏的宗谱,认薛绍为叔;现在这喝的醉醺醺的和尚,竟然把辈分弄反了过来,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更加让人接受不了的是,薛绍的岳父是谁,那是先帝好不好,他薛怀义是太后的男宠不假,可再得宠也只不过是伺候人的奴才,他怎么敢自比先帝,这不是不把众人放在眼里吗?
大伙惧怕太后,是因为先帝的遗旨和太后的权威,可你薛怀义是什么东西,要是让你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把话说了,那特么以后还怎么又脸出来混。
薛怀义还真的感谢今儿情况不同,诸人都是来喝秦睿和寿成的喜酒的,要是搅合了秦家的大日子,那就太不吉利,所以苏良嗣仅仅喝斥薛怀义,让马上向薛绍磕头赔罪。
而见情势有些不妙的狄仁杰,则是给秦晙打了个手势,让他赶紧去通知秦睿,别等事情不可控了,到时候没面子的是秦家。
秦睿进来的时候,武三思和武攸暨正在给头砸破的武承嗣包扎,看地上的陶片就知道和捧腹大笑的薛怀义就知道,这个瓢儿就是这瘪犊子淫僧干的。
“武承嗣,你们三小子,给僧爷听好了,僧爷就是你们的姑父,这一下就是让你知道什么叫尊老!”,说完这话,薛怀义还大了两个酒嗝。
看到李旦的脸阴沉的都能拧出水来,薛怀义又笑着说了一句:“八郎,你的笑一个嘛!今儿是什么日子,是你妹妹出嫁的日子,你得高兴,知道吗?”
“怎么,长辈叫你笑,你都不笑,你是诚心要做忤逆子吗?告诉你,你和太平、寿成,要是论辈分,你们还得叫我一声爹呢?知道不!”
见众人都喘着粗气,薛怀义笑的就更欢了,连忙给众人解释一下这声“爹”的来源,说了说他和武太后在塌上不得不说的故事。
什么情哥哥,甜妹妹,形容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就算秦玉道等人都是久历风雨的人,也不得不脸红,更不要掩面向后院逃的太平公主了。
见过胆子大的,可没见薛怀义胆子这么大的,连他和太后床塌之上的事都敢往外说,这特么可是禁忌啊,不仅对他自己,对其他也是一样的。
只见李旦脖子上青筋暴起,狠狠地拍了下桌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作势就要下旨;但苏良嗣却抢先一步站了出来,直接打断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