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神都派遣鸿翎急使的,并不只有秦景倩一个人,有了这几份败报呈到御前,武皇连着发了好几顿脾气,甚至差点背过气去。
皇帝震怒如此,凤阁、鸾台、夏官的诸文武,自然也压力非常,没有人敢在这个危急时刻,“空谈误国”,让自己前途尽废。
受军情的影响,本来在秋官办差的秦睿,奉旨到夏官,辅助王孝杰,参赞军机,务必在最短的时间,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案。
说到打仗,秦睿今儿可是开了眼了,夏官的这些属官,整天闲着没事,在衙门里纸上谈兵的家伙,终于找到的话把子。
讨论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光援兵的方案就拿出了十几套,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正在漠北指挥军队作战,仅凭几分告急的文书,就要把突厥人看透了。
而整个夏官大堂,除了本部尚书王孝杰和秦睿外,只有两卫的几位大将,缄口不言,他们对纸上谈兵不感兴趣,而且大帅没有发话,他们也就没有意见。
见秦睿不说话,他的部下也都讳莫如深,王孝杰来到角落里,与秦睿一起坐下来:“利见,你有什么见解,可是说嘛,这的都是自家弟兄,说错也没关系。”
“说什么?跟他们一样指着沙盘和地图瞎掰,用嘴就能把突厥叛军打退?”,秦睿咬了一口果子,笑着回了一句。
是,阿史那禄的突厥叛军,是打的很突然,也打的挺狠,但注定是不能长久的,这是显而易见的事。秦睿能看出来,他相信久经战阵,戎马半生的王孝杰,也一定能看出来。
首先,阿史那禄就算再能打,再得各部的支持,军力也是有限度的。他在阴山没有吃掉北境的周军,到了定襄一带,那就更不可能了。
朝廷从贞观四年开始经营定襄一带,经过了几十年的经营,定襄一线已经有了一主城,六副城,城廓坚固,军资充足,想要打下这里,那得有副好牙口。
所以,秦睿料待定,只要朝廷出援兵,过了长城,阿史那禄的攻击立即就会停止,军队开始缓缓龟缩,否则他们再想退回阴山,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唯一可惜的,是那些在这次突发的战事中阵亡的士卒,尤其秦景倩等最靠北的部队,损失太大了。
“什么时候派兵,派谁去,只要陛下一定,那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你这位夏官尚书,也就不用烦恼了!”
“贤弟所言极是,与愚兄心中所想是一样的。愚兄呢,是想举荐将领领兵,可人家的袖子里,也有武将。”
这么说就明白了,来之前,秦睿一直都没想明白,遇到这种军国大事,武皇一项喜欢当机立断,在第一时间定下对策。
反正甭管好主意,坏主意,总是能让大伙有个主心骨,有个大致的方向。可这次北境被突袭,却是犹豫不决,迟疑不决,这不太像武皇的性格。
现在清楚了,魏王也想到北方去,建立军功,利用这次小打,挽回他在争储之时的败像,以巩固魏王一脉在朝中的势力。
王孝杰是与魏王不和,但他心里也清楚,武皇是偏心魏王的,就算他举荐了将领,也不一定能争的过魏王,那所幸就不如不说。
“你孝杰兄是稳坐钓鱼台,坐观风云变了,可那些在北线,望大旱之盼云霓的弟兄,可就苦了。”
朝廷一日不定援军主帅,北线的事就一日定不下来,在朝争权夺利,或善保自身的大员们是舒服了,可谁管前线那些见识呢!
“哦,这么说来,你利见是对此战有意思了,要是这样,那愚兄就得罪魏王,也要举荐兄弟带兵出征。”
没错,秦睿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曾经北伐突厥,封狼居胥,勒石燕然,熟悉哪里的环境,在北境也有足够威望。如果成功让秦睿出任大军主帅,那一定是望风睥睨,铁骑进入草原之时,战事即可停矣。
“得了吧,孝杰兄,你就别给我吃宽心药了,陛下要想点睿为帅,早就单独召见了!”
每次秦睿出征,武皇都会亲自召见他,可这次没有,那就说明她老人家,是有意想补偿一下武承嗣,争也是白争。
即便秦睿心里惦记着堂弟,也只能干等着,毕竟皇权在武皇的手里,这帅印交给谁非得她老人家亲自点头不可。
“哎,利见,话不能这么说!你是陛下最看重的女婿,又是我周军的战神,把你推出去,陛下一定会格外深思的。”
面上看武皇是偏向魏王,可不仅没有定下来,又明旨让秦睿参赞军机,这就说明她还在犹豫,所以在王孝杰看来,秦睿出来争一争,未必没有胜算的把握。
武皇是偏向魏王,可一旦定主帅的事,一点在朝中演变成了政治角逐,那必然是旷日持久的。而拖的时间越长,北线的局势就有可能越坏,越不好收拾,对秦睿也就越有利。
所以魏王如果不能快刀斩乱麻,在武皇那得到帅印,即便不是秦睿,也得被权善才一类的人取代。毕竟有韦待价那前车之鉴摆着,如果再出了岔子,那不仅有损国力,也伤武皇的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