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疆大吏是位高权重,这没错,但也是分跟谁,与秦睿这样首辅相比,他这个副都督明显不够看。按照常理,赵文翙开罪于这样的大员,那该诚惶诚恐。
可这家伙非但不知罪,反而拉着一脸肃色的太尉,到中堂的沙盘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且还大言不惭,不知死活的问:什么出兵,揍这些狗娘养的。
磕头求饶,色厉内荏的货色,笔笔皆是,秦睿见的多了满口胡言,找借口绞尽脑汁狡辩的,也就更多了可这莽莽撞撞,上来就打的,却是第一次见。
他把老子当成什么人了?甭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发动战争,而且看沙盘上的预定的部署,这老小子惦记契丹、室韦、奚族等部,不是一天两天了。
“文翙,你这是干嘛!太尉舟车劳顿,连顿安生饭都没吃,你这太失了!”,孙郎赶紧拉了赵文翙一把,心里还埋怨起他:官儿都当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没眼力见儿。
太尉是什么人,当朝首辅,太皇太后的乘龙快婿,那是集军政大权于一身的权臣,是你个小小的副都督,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当然了,孙郎虽然心里埋怨,但又怕太尉降罪给老兄弟,他这话也算是替其遮掩一二,太尉看在他们久在边陲,略有劳苦的份上,能网开一面。
“无妨!在马车坐了一天,也坐够了!”,话间,秦睿扭头看向赵文翙:“赵将军,本帅好像从来没说过,要对已经归降多年的诸部动手吧!”
“是啊,太尉,您说的没错!所以卑职提早作了布置,等您来的时候,事也磨的差不多了!随时把这里,演变成下一个漠北草原。”
赵文翙是个极端的大国主义者,他十分赞崇秦睿在漠北的举动,在他看来什么怀柔政策,那都是扯淡,只有骏马快刀,才能让那些吹毛饮血规矩一点。
在胡汉庞杂之地,全面且强制性的推行汉化,强制解除各部的武装,谁敢伸头,就冲谁砍去,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就不信按不住这势头。
且太尉在漠北,当年就是这么干的,整个漠北,阴山以南,皆入我汉家领土,行我汉家衣冠,奉汉家律法,好不快哉!
所以,在得知太尉要巡查河北道后,本就看不起那些劣等民族的赵文翙,变本加厉,故意制造紧张气氛,罗织摩擦,弄得烟火气是很足的。
按照赵文翙的说法,这些货色,与我大唐作对之心,是不会死的!营州是上都督府,麾下有五万精锐之士,枕戈待旦。只要太尉一声令下,赵文翙愿为前部先锋,一举荡平不臣者。
“那按照赵副都督的预想,这仗得打多久?朝廷要以什么理由出兵呢?”
“哦,明白了,莫须有,官逼民反就行了!闹大了,就将河北道的人马都拉出来!”
赵文翙对太尉的说话,那是深以为然,太尉就是太尉,这业务不是一般的熟悉,赵文翙一边满是欣喜的点头,一边附和着。
“太尉,你放心,不管是李尽忠,还是孙万荣,末将保证,十日至内,献于麾下!”
恩,点了点头,秦睿又看向孙郎,询问他的意见,可孙郎的态度竟然暧昧的很,他不说打,也不说不打,反正就说着车轱辘话。
从面上看,孙郎是典型的见风使舵,左右逢源,在没有看清大势之前,绝不轻易松口,也绝不站队。
可阅人无数的秦睿,在他躲闪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无奈!出现这种情况的解释,只要一个,那就是他这个正职,被副手架空了。
再结合,从院子到着,孙郎闪烁的词汇,秦睿就知道,这是一个典型的,老实人被青皮给讹上了。
官场也好,市井也罢,与青皮无赖一起共事,只要稍有不顺心,那吃亏的肯定是老实人,憋气又窝火,且有苦说不出。
孙郎这个人,秦睿打过交道,他是个忠厚之人,说话办事,留有三分余地,可供周旋。这对于复杂的营州,是绝对有好处的,所以秦睿才继续命其留任。
而赵文翙,对于这个显得有些书生气的上司很是不服,觉得他就是张寡妇床上的棒槌,样子货!要不是看在多年弟兄、同袍的面上,赵文翙早就甩下他单干了。
“赵副都督在营州真是屈才了,以你的才华,即便是入朝,参与军务决策,那也是够格的!”
“本帅识人不明啊,委屈了赵副都督!这样,本帅即刻签发手令,你与孙郎调换位置,你当正职。”
察言观色是为官的基本素质,赵文翙是狂妄,可不是不会此道,见太尉的意思不对,赶紧跪了下来。
口称自己绝对没有想取孙郎而代之的意思,他的作为全都是为了朝廷考虑,请太尉明察。
秦睿当然不高兴了,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形势,不同的意识形态,就得采用不同的对策。让你模仿,让你超越了吗?照着你这么做,那朝廷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好了,从即日起,解除你营州副都督的职务,不得干预营州的军政事务,好好反省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