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之势,不过字而已。”
“哪字?”
“卧薪尝胆,静待时机!”
“还请先生详说。”
曹彰与刘晔把臂而行,你一言我一语,身在马群之中,无有顾忌,自是言谈随意。
刘晔好似完全不把如今的形势放在心上,面带浅笑,智珠在握。
“邺侯为人,刻薄寡恩,睚眦必报,虽有才情,却非创业之主也!天下大势,自曹公殁后,陡然大变,南方孙权与刘备同和不和,荆南之事已现端倪,此为二虎也。”
南边消息前些时日已经传来,自曹军北归后,南阳郡以南,皆为孙刘所有,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平静,二者在荆南之地,发生了些许小冲突,最终刘备与周瑜会面协商,各据两郡,才算事了。
当然,所谓见微知著,一叶知秋,有些东西,已然注定了,只不过暂时被埋下了罢了。
“当今天下,汉室衰微,然而天子亲政,有荀令君相佐,朝廷官吏,半数附之,河南之地,势成盘龙,急切间难以制之,早晚河南河北必将再起大战,以定中原归属。”
“以晔观之,河南河北之战,牵扯甚众,双方定当全力以赴,岂有藏私之理,君侯才能已显,威名已著,只需耐心等待,总会有掌兵立功之时!”
“一旦君侯战胜攻克,功勋卓著,以邺侯之为人,外宽内忌,刻薄寡恩,如何能高坐堂上而心无他想耶?”
曹彰听着刘晔侃侃而谈,心中不住地点头,无比认同。
只听刘晔接着说道:“届时,邺侯只有两个选择。”刘晔说到此处,随手拍了拍身边的骏马,嘴角的笑意反而收敛,模样变换间,好似有着一丝嘲讽。
“军功与打压!”曹彰本非愚者,瞬间就明白了刘晔的意思。
“没错!正是军功与打压,当君侯闪耀之时,邺侯势必极度想要立下军功,同时对君侯实行打压。”
“而战场之上,兵凶战危,岂有必胜之理,不论邺侯胜利多少次,但凡失败一次,对他都是极为不利的,而且以晔之见,邺侯的军才和外宽内忌的性格,恐怕也不足以支撑他胜利多少次,哪怕他有才智高绝之士辅佐……”
“至于打压君侯,只要不能致君侯于死地,那文臣武将便愈发同情君侯,届时决胜之际便越有优势!”
啪!
唏律律!
刘晔一巴掌拍在身边骏马身上,将之拍走。
“当然了,一切的前提都是君侯要能真正做到战胜攻克,军功卓著,且抑而不死,压而不惧!”
曹彰点点头,神色凝重。
正如刘晔方才所言,战场之上,兵凶战危,岂有真正必胜的道理!
然而,本就身在弱势,未来性命悬于一线,早已没有了退缩的道理,如此之境,又何谈什么机会?
自古皇室相争,一旦踏上,便势成骑虎,不可下也,曹彰虽然不是说胜就胜的预言家,但是一切已经注定了。
他,必须胜!
这不是曹彰能否自己选择的问题,因为他没有选择!
除了胜,就是亡,甚至没有失败可言!
曹彰神情肃穆,脑海之中千回百转,思虑之间,眼神愈发凌厉,炯炯有神,让人望之,心中凛然,不敢轻视!
刘晔的分析已经从大局上为曹彰解决一些思路问题。
别看刘晔说得这么轻松自如,但是其中凶险万分,他也是心中有数,只是,如此之事,又怎会不凶险呢?
“我有数了。”良久,曹彰神色缓和,淡然地说道:“接下来嘛,在机会到来之前,便好好读书习武,凭心做事就行了。”
“正是此理!”刘晔泰然自若:“君侯还可多与一些文臣武将接触,不谈政治,不谈兵事,只谈文武之道、风月趣事!如此,纵然邺侯心有郁郁,也无有办法。”
“与文臣武将接触过多,是否还显得过于张扬?”曹彰低声问道,他对刘晔是心悦诚服的。
刘晔摇摇头:“不然。张扬与否其实已然没有意义了,君侯莫非以为,以邺侯之为人,不会对君侯心生他意?其实不论君侯如何自处,都改变不了这个东西。”
刘晔一语道破,让曹彰醍醐灌顶。
曹彰之前还想着继续表现出一个莽撞战将的形象,只知好勇斗狠,沙场交手,如今被刘晔提醒,方才觉得自己之前所谓或许有些可笑。
要是曹丕就这么被曹彰骗过去了,那他又何德何能成为一个大敌啊!
之后,曹彰与刘晔再次谈了良久,终于心中疑惑骤解,通透万分,不过时日已长,正欲随意挑选一匹马便离去时,忽然,一声炸响传来。
吼!!!
一声马鸣,好似虎吟豹吼一般,震慑马场。
唏律律!
马场之中原本娴静、淡然的场面顿时失控,骏马良驹纷纷停止吃食、游戏,瑟瑟发抖,甚至有些羸弱的马匹已然跪倒在地,只有仅有的几匹神驹波及较轻,不过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