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凛冽,墨色海水翻腾之际,波光粼粼。
整个木制码头血肉纷纷扬扬,赤黑色的污血纵横流淌,污浊的骨殖于其间载沉载浮。
老年渔夫已然被碎尸万段,尸体碎末均匀的散布在四周,血渍从码头流淌向栈桥,一路滴落进墨黑色的海中。
其拖拽上岸的渔网,所有剩余的水产散落旗杆之下,已然全部停止惨叫。
死亡海味散发出浓郁的腥臭之气,令人作呕。
宛如屠宰室般的血肉模糊间,宁无夜与终葵越棘都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这是一头化神后期的鬼物!
纵然他们二人联手,刚才这一战,亦是无比凶险。
好在,如今结果不错,他们已经解决掉这处法则之地唯一的鬼物!
二人略作调息,便立时取出丹药服用,来不及等法力恢复,都朝栈桥走去。
终葵越棘沉声说道:“刚才动手,我等已经暴露了活人的气息,恐怕很快便会有其他鬼物过来,得赶紧离开。”
宁无夜微微颔首,心念一动,背后长剑无声出鞘,化作一道凛冽剑光,顷刻间划破长空,朝海中激射而去。
长剑如电,弹指之际,已然在辽阔的海面上转了一个极大的圈,尔后重新返回栈桥,归还入鞘。
宁无夜道:“海面上空没有禁制,应该可以离开。”
见状,终葵越棘点了点头,非常果断的道:“走!”
二人立时施展遁法,朝海面深处遁去。
他们在海上越飞越远,渐渐消失
就在这个时候,整片海域,忽然就仿佛一幅庞大的幕布,微微卷起,复又重新恢复平静。
码头。
挂着气死风灯的旗杆下,散落一地的众多死去水产里,一条眼珠已然变色的死鱼,忽然开始扭曲起来。
其不断的变化、不断的膨胀,最后,化作一道苍老的身影,缓缓爬起。
这道身影望去同样是一名年事已高的老者,只不过,跟刚才的矮胖老者不同,这名老者,又高又瘦,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内中漆黑空洞,仿佛只是一具皮包骨头。
他缓缓站起身,周身气息一阵变幻,很快,就变得跟刚才的那名渔夫一模一样。
新渔夫一点一点转动脖颈,他似乎还有些不太适应这具身体,动作迟缓里透着僵硬,须臾,其收回目光,尔后半蹲下来,开始默默的收拾渔网。
花了点时间将渔网收拾好后,新渔夫拖着渔网,穿过污血横流的码头,走向栈桥。
“嘎吱”、“嘎吱”、“嘎吱”
敝旧的草鞋踩过矮胖渔夫的血肉,很快,新渔夫走到栈桥的尽头,他先将渔网扔上甲板,紧接着,有些吃力的俯下身,解开粗重的缆绳,尔后上船,收锚,升帆。
阴风怒号,风帆迅速鼓胀。
渔船渐渐离开栈桥,朝海中驶去。
白雾翻腾,阴气粘稠。
松软的泥土间,时不时嵌着灰白的髑髅、乌黑的指骨以及半身骷髅。
厉猎月黑裙翩跹,头顶圣女冠冕已悄然浮现,环绕她周身的血色髑髅,色泽不知不觉间晶莹了许多。
只不过,她整个人的气息,都阴冷了不少。
原本就素白的面庞,此刻望去更是毫无血色,连嘴唇都只余一点淡粉,几近雪白。
乍一看去,竟无多少活人的模样。
与她保持勉强相望距离的晏明婳,浅粉色绢伞里飘落花瓣的花枝,已然出现明显的蔫状。晏明婳明艳的面庞,眼下也透露出苍白,长睫眨动之际,丝丝冰寒刺骨的霜雪不断凝结。
二人沉默不语,各自看着手中罗盘,朝前行去。
她们已经许久没有相互传音。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罗盘上的法则之地,越来越近。
忽然,四周的雾气开始逐渐稀薄。
“咔嚓。”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脆响。
二人立时站住脚望去,却是一块轻薄的碎瓷,已然沾满了泥土,为阴风卷起摔落,断成了三四块。
经过一番仔细检查,她们没有发现什么线索跟不对,于是继续往前。
尔后就看到,路上还有其他的碎裂瓷片,有明显人为加工过的竹条、布帛的残块、镂刻过的边角料、打造过的铸铁器物
仿佛前面是一个颇有规模的聚居处,二人越来越谨慎,走的也越来越慢。
片刻后,雾气已经稀薄到了极点,她们眼前倏忽出现一堵土砖砌筑成的围墙。
这堵墙比人高一点,刚好阻挡了二人的视线。
墙头镶嵌着密密麻麻的碎瓷片,预防攀爬,墙体则是混杂了稻草末的土砖砌筑而成。
用料虽然简陋,做工却非常考究,土砖的缝隙,都以糯米汁弥合,望去整个墙面严丝合缝,没有一丝罅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