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逃不过她的眼目!
正想着,建木之畔的战局,顷刻变化。
腥风血雨,顷刻消弭,金戈铁马,尽数不见。
唯有灵花急坠,宛如大雨,浓厚无比的仙气似云团自生,以一道伟岸身影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滚滚排开,转眼间,虚空生草木,霞光涤六合。
刚刚还厮杀惨烈,煞气冲霄的战场,转眼化作一片朗朗之色,祥和之意,盈然而生!
所有生灵,皆胸中块垒顿消,却是再难提起任何战意,相顾惘然。
那道伟岸身影类人,面阔口方,不怒自威,双肋生翅,色泽青黑,流光溢彩,宛若青鸾的羽翼。
其周身萦绕着一股难以描绘的祥瑞气息,轻灵飘忽,完美无比。气息深邃澎湃,令整个世界都为之失色,天地之间,唯其本真。
裴凌立时回过神来,是仙王!
不过,这名青鸾族的仙王,气象比姒寒雍、幽冥之主以及金乌族的“吉曜”,都要差了许多!
心念电转间,裴凌当即注意到,水晶宫阙,碧波万顷,姒寒雍,以及整个龙族在此方世界的所有痕迹,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青鸾族状若鸟巢的宫阙,青鸾族的众多侍卫,青鸾族的侍女……坐落在原本水晶宫的位置。
裴凌顿时明白过来,“旧”之前要将龙后换掉,但因为“厌墟”仙尊的力量,没能成功,而现在……
姒寒雍自己离开了洪荒,没有了“混沌”的影响,“旧”便直接改变过去,换了一位仙王前来坐镇洪荒!
这个时候,察觉到仙王降临,知音峰上,三位人族祖师同时抬头,望向建木之下。
下一刻,“相悬”袍袖迎风猎猎,垂挂腰间的五色葫芦急促交击而鸣,声若琳琅,悠远古朴,仿佛是远古时候祭祀的歌谣。
长风之中,亦有无数佶屈聱牙的歌声自八荒传来。
仿佛来自于无数岁月里,无数生灵的虔诚吟唱……
“相悬”双目微阖,长发狂舞如龙,周身气息节节攀升,仿佛一头巨大的凶兽,在徐徐苏醒……赫然是要成王!
紧接着,原本清晰无比的景象,宛如水波动荡般轻轻而漾……
似出现了一个戛然而止的断层,裴凌感到,自己只是眨了下眼睛,再看时,巍巍巨木,已被斩断!
“相悬”与那名青鸾仙王,皆不知所踪。
承载登天之梯的神木原址,只剩下一个辽阔如世界的巨大树桩,其上血水横流,硫磺与刀枪剑戟的痕迹纵横交错,白骨累累若山,怨魂残存的阴气尚未消弭。
“无始”、“终葵烈”、“素真”、“寒暗”、“九嶷”、“重溟”、“天生”、“轮回”、“燕犀”、“摩愆”、“恕忘”……一位位人族先祖,大袖飘飘间,穿梭在腥风血雨的战场之中。
很快,建木之畔的战事平息,浑身浴血的众多人族朝着各自的先祖汇聚。
喜悦、悲恸、嘶吼、呐喊、咆孝、痛哭、欢呼……浓烈的情绪爆发仅仅一闪即逝,紧接着,幸存的人族,再次拿上兵刃,向着整个世界,杀气腾腾的进发。
一座座华美的城池被攻破;一个个花团锦簇的秘境被打穿;一条条河流被数罟反复梳篦;一座座传承久远的仙阵被碾碎……无数自诩血脉矜贵的族群,破亡败走,犹如丧家之犬,惊惶万分的踏上了逃亡之路。
它们一次次的祭祀、献舞、焚香,尝试沟通上界,然而芬芳飘荡间,空间犹如磐石般沉默,从前回应如电的上界,此刻却遥远无比,再无任何动静。
香桉未凉,人族的追杀又至。
原本皮毛顺滑、仪态典雅、穿戴奢华的族群,逐渐稀少。
它们的王族或被杀、或被掳;它们的战士皆被枭首示众,血迹逶迤如泥沙;它们的典籍或被焚、或被抢夺;它们的器物被焚烧一空,充入人族库房为资粮;它们本身亦被迅速分割成一份份材料……
万族以惊人的速度没落,化作人族的穿戴、陈设、器物与餐食。
广袤的世界,无数族群的声音从惊怒到哀求再到沉默。
最后归于一片死寂。
天地之间,唯独人声日渐鼎沸。
万族未曾被彻底歼灭,其中的王族以及贵胃血脉,尤其受到了一定的保护,被带到了终葵烈的那座皇城。
城池庄严,宫阙巍然。
战战兢兢的万族惊讶的打量着四周,区区血食……不,如此族群,为何会成为血食?又为何会超脱于血食?
充满了恐惧与迷惘的众多族群,在鞭笞与呵斥中,颤栗着步入广殿。
丹墀上,人王衮冕齐全,静静而坐,接受着众多人臣的朝拜。
而万族的王血、贵胃后嗣,亦在长戟的压制下,满怀不甘的叩首……
望着这一幕,裴凌心中清楚,终葵烈之前是人王,但如今已然接受万族朝拜,便是生者之王!
这位前辈在做成王的最后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