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火车到达哈尔滨站后暂停下来。按照李红军的要求,他们所有的人都要在火车将要开动时,以最快的速度下车,这样的目的是增加突然性,使特务们来不及作出反应,以甩掉他们。
然而,李红军的这个如意算盘能不能实现,却让一位俄国老太太的突然出现大打了折扣。
当李红军等人跟着奥洛夫将军一行下车时,站台上的旅客明显地稀疏了许多,就在他们要走出站口时,只见一位满脸通红,气喘嘘嘘,又高又胖的俄国老太太,摇晃着巨大的身躯迎着郭思维,边走边激动而又急切地喊着:“沙什卡,沙什卡,我的孩子,终于又看见你了,啊,上帝啊,终于让我又看见你了。”
当郭思维走到她跟前时,她一把将郭思维拽过来,高大的身躯像一个大熊搂住一个小孩一样给郭思维来了个“熊抱”,郭思维在她的怀里只露出了脊梁背。
郭思维也颇为兴奋地问候说:“伊莉娜大婶,你好吗?我也很想念你,最近你身体可好?”
伊莉娜大婶说:“好,好,除了体重越来越重,什么病都没有,只是越来越胖,胖得我现在走路都有些困难了。可医生说,他解决不了我的这个问题。”
李红军等人看着眼前的情景都有些措手不及,李红军没想到郭思维的房东竟是这么一个俄国老太太,她的出现很不和时宜,很可能会破坏了自己突然下车,甩开敌特的计划。但是李红军又不能责怪任何人,因为郭思维事先曾征得李红军的同意,给他在哈尔滨的一位房东打个电话,让这位房东到火车站来和他见一面,没想到现在竟然出现这样让人尴尬的局面。
奥洛夫将军一行却是感到十分新奇,这位俄国老太太的出现,仿佛他乡遇故知一样让他们有一种亲切感,特别是她与郭思维竟是这样亲近,让他们怀疑这位俄国老太太是不是郭思维的哪门子亲戚。
伊莉娜大婶看见郭思维身后还有不少和他一起下车的人,便奇怪地问:“沙什卡,你不是说从这路过吗,怎么现在都下车了?”
郭思维不便说出真正的原因,支吾着说:“我们……我们临时要在哈尔滨办点事情,所以中途下来了。”
伊莉娜连忙问:“你们联系到住下来的地方吗?如果没有,就都住到我那里去,我那里比饭店还宽绰,我要用五星级的标准招待你们,完全是免费的,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
见奥洛夫将军和李红军等人都怔怔地不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邀请,伊莉娜又赶忙自我介绍说:“我叫伊莉娜?安季普什卡?安季波芙娜,过去是沙什卡的房东,你们不知道他住在我那里的时候,我们是多么的快乐,我们一起阅读和讨论托尔斯泰的著作,几乎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哦,那伏尔加河冰雪融化的声响,那森林里小路开化后春天的气息、保罗既诺大战的硝烟,列文乡下的庄园,哦,那个可怜的彼埃尔,竟想拿着一把小刀去刺杀拿破仑,那还不能成为俘虏吗?不过他傻人有傻福气,纯洁而又漂亮的娜达莎最终成了他的妻子……”
她的讲述从这跳到那,又跳到别处,很不连贯,但是仍然让郭思维想起跟伊莉娜老太太学习俄语的情景,当时他正是以阅读和讨论托尔斯泰著作的方式向伊莉娜老太太学习的,这正是他们能够建立友情的原因。
这时,伊莉娜老太太仍在喋喋不休地讲述,她越说越激动,竟自己把自己感动得眼含热泪。